第3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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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这人呢,还得往前看,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源哥儿才多大?三十出头!这个年岁再娶一个又怎么了?他媳妇都没了十年了,他对得起刘氏了。”

“就是这个理!往年他还能说是为了娇娇,怕继母苛待了前头的孩子。可如今娇娇都……是该娶个,合该这么做!”

这父母没了,身为儿女要守孝,起码三年内不得办喜事。然而,事情掉了个头儿,那就是两说了,哪怕“娇娇”下葬不过数月时间,冯源再娶也是无碍的。

道理说得通,也真有人给他去做媒,无奈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对说亲的人不理不睬,甚至最后索性离了村子长住县里了。

……

特地派人打听了一番,得到的却全都是关于冯源要不要续娶的消息,那家人很是头疼,又不愿意相信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有心查探一下娇娇的死是否属实,可一时间却也无从下手。

开棺验尸不是闹着玩的,且不说他们完全没把握,就算有好了,哪怕最后证明他们说的都是对的,闹这么一场也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极有可能被依律重罚。饶是他们家在县城里算是知名的富户,却也没能耐大到足以跟律法抗衡。

不得已,他们只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谁知,他们这一跑也不是全无作用,起码提醒了几个有心人。

有心人也分好心和不安好心。

这冯源因为自家几代人丁单薄的缘故,几乎没有近亲,可就算是隔房的亲戚,那也是有亲疏远近的。而最亲近的,莫过于跟他们毗邻而居的六婶儿一家了。

娇娇出事后,除却冯源外,最难受的就该是六婶儿了。她是没三婶儿那般嚎啕大哭,却在娇娇下葬后,每到夜里就梦到那孩子,白日里也时常下意识的往冯源家的方向看,期盼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连下厨时,也会在脑海里闪过“这是娇娇爱吃的”之类的想法……

悲伤不一定是外放的,也有憋在心里出不来的。

六婶儿连着两三个月都是精神恍惚的,也就是迈入了五月里,稍稍有些缓和了一点儿,就在村道上听人提到了娇娇。往家里走时,鬼神差事的去了娇娇家,却在推开了院门后,沉默了。

不过几个月时间,房子变化倒是不大,娇娇家本来就没有养家禽牲畜,院坝里一贯就是空荡荡的,可就算这样,有人住和没人住,差别还是很大的。

譬如,以往娇娇还在时,白日里堂屋的门从来都是敞开的,旁边的厢房窗户也都是半开的,窗棱上还会摆几盆小花小草,肯定不是什么名贵的,而是村里其他孩子从各处挖来送给娇娇的。

娇娇在村里的人缘一贯不错,主要是她大方,贵重的东西肯定不能随便乱送,可她每回看到小孩子,都会给抓一把花生瓜子,偶尔也会给糖块点心什么的。下河村各家各户虽然都吃穿不愁,却也没有富裕到给小孩子买零嘴。因此,她这边时常会有孩子跑过来玩,包括六婶儿自家的小孙孙,也常过来,前几个月那孩子还念叨着娇姑姑哪儿去了,被他爹教训了一通后才不再提了。

“唉,娇娇哟,你年前要是没去刘家该有多好啊!”六婶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摇着头,一脸难过的转身往家里去了。

再难过,这日子还是得继续往下过。

这日之后,六婶儿仿佛突然对冯源的亲事有了兴趣,她觉得村里人有句话是不错的,冯源才三十出头,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么着也该再娶一个。不同的是,旁人是觉得冯源续娶是传宗接代,可六婶儿却是琢磨着,娇娇长得同她亲娘刘氏又没半点儿相似之处,这要是冯源再娶一个,谁知道将来是生男生女?万一得了个长得酷似娇娇的闺女呢?

抱着这个想法,六婶儿当下将十里八乡的好姑娘都罗列了一遍,恨不得明个儿就帮着下聘去。

又几日后,隔房黍哥儿他娘跑来找她:“我听人说你想给他源叔寻个填房……”

“咋了?你有人选?你娘家那头的?”

“王家大闺女啊!你不记得了?就是我原先提过的那个。”

“哦哦,我有印象……要不你再跟我说说?太久了,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

娇娇既不知道有人在打听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又有人想给她爹张罗亲事了,她只知道,家里的气氛仿佛徒然凝重了许多。

端午佳节过后,冯家一开始倒是平静得很,只是较之先前冷清了不少。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早先是老太太过寿,好多亲眷都争相往冯府赶,之后又是端午节,就算这节日不如过年来得重要,可来送节礼的还是不少。府上,连着一个月都是热热闹闹的。

是以,就算一度冷清了不少,娇娇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这状态一直存在着,连她这个隔几天才去给太太秦氏请安的人都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妙。

老太太身子骨倒是很健康,老太爷和几位老爷因为实在是不容易见面,娇娇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她亲爹又离开了府上,去向不明。太太秦氏也没太大变化,只是眉宇之间还是有些犯愁的,倒是嫂子们一切安好,不知道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单纯的因为事情与她们无关。

观察了一番后,娇娇还是乖乖的窝在小跨院里,听丁嬷嬷教授管家理事,以及看账做账的本事。

用丁嬷嬷的话来说,假如娇娇学规矩是一窍不通,那么她学管家则好赖通了一窍,哪怕进步非常微弱,但起码还是有所进步的。

“大姑娘您好好学,过个十年八年的,兴许您就能看懂账本,顺便打理好您自己这个小院儿。”丁嬷嬷如是说。

娇娇:…………

我觉得你这是在骂我。

“行,我这就去同太太说,让太太将丁嬷嬷你送给我。”娇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因着她已经瘦了许多,哪怕较之其他闺秀仍是丰腴的,但体态已经无限接近于常人了,“这主意不错,我先前怎的就没想到呢?还有啊,得求太太再赏我一个针线上人,霜降她们的手艺虽然也不错,可也不能成天帮着做针线活儿吧?丁嬷嬷你觉得呢?”

丁嬷嬷觉得她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当下陪笑道:“大姑娘您可不能这会儿去,三房婠姑娘那事儿还没解决呢,太太心里头烦着,您可千万别自个儿撞上去。”

“婠、婠娘?”娇娇惊讶的道,“她不是年底就要嫁人了吗?出什么事儿了?嫁妆的事儿?”

那跟秦氏有什么关系?冯府的姑娘出嫁时,除了父母会出一份嫁妆外,还有公中规定的嫁奁,嫡出和庶出姑娘的份例是不同的,单论价值,前者要比后者的嫁奁贵重个三五倍。

可掌着冯府中馈的是大房,婠娘本身是三房的,无论怎么说也同秦氏没关系,身为婶娘,秦氏只需要在婠娘出嫁前给份添妆就成。

见娇娇盯着自己瞧,丁嬷嬷略一迟疑,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横竖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了……三房婠姑娘那未婚夫婿家的老太爷快不行了。”

听到一半时,娇娇差点儿没被丁嬷嬷给吓死,毕竟婠娘已经没过一个未婚夫了,要是这个也凉了,估计下一个就该轮到婠娘本人凉了。

可要是未婚夫祖父的话,那就是两码事儿了,老人家嘛,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本就是过一日少一日的。

“大姑娘。”丁嬷嬷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无奈的提醒道,“假如那家的老太爷真的没了,身为孙儿虽不用守三年,但一年孝期是免不了的。还有就是,他父母伯父母叔父母都要跟着守孝三年,就算是一年后,也没有长辈帮着操持婚事。这一拖,怕是就要整三年了。”

娇娇觉得没问题啊,长辈没了,身为晚辈守孝几年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至于晚嫁也是不怕的,她到底不是真正未出阁的姑娘家,想的是假如冯家这边要守孝,保不准那头就先往房里收人了,可如今要守孝的人是对方,那怕什么呢?甚至于因为还未嫁就先跟着守了孝,对方还得高看婠娘一眼。

丁嬷嬷就算没看透娇娇心里的想法,也看出了她面上的不以为然,当下愈发的无奈起来:“大姑娘,三房的婠姑娘是您的堂姐,她若不嫁,您还怎么……唉!”

对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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