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他从殷成澜那里领了一本旗谱,里面有注着标识的五色旗图,一个小人挥舞着旗帜打出手势,天空中翱翔一只小鸟。
灵江注意到旁边字体隽秀的注释,殷成澜道:“我年少时用过的旗谱。你识字,应该能看懂吧。”
灵江点了下头,殷成澜用下巴指了指册子:“拿不走的话,就在这里看,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背下来。”
“……”
灵江就忽然想起自己落在私塾的屋檐上,听留着山羊胡子的夫子逼迫孩童背书的画面,他默默看着殷成澜,发现再好看的嘴脸和‘背诵全文’扯到一起,都不怎么好看起来。
翌日寅时,天还未亮,灵江叼着自己的小木槽飞上了听海楼,殷成澜如昨日一样已经在等候了。
殷成澜的手里搁了本书,翻过一页:“出去飞吧。”
灵江在窗台的角落寻了个地方,把饭碗放好,展翅飞出去,开始了每日的早操。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云雾中穿梭,望着万海峰山腰间现在才开始晨飞的四大舍的信鸟,怀念起自己那个睡懒觉很舒服的鸟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亮了一下。
一个时辰后,殷成澜挥手示意他停止,灵江落到窗台上活动着酸疼的小翅膀,仔细打量起殷成澜的窗台。
十六扇对开的雕花紫檀木窗户前的飞檐翘角上坐落着几只形状精致的小兽,檐下有一片被撑起的阴凉,灵江盯着一只飞檐翘角若有所思。
殷成澜手里捏着几粒剔透的米粒往他的小木槽里填:“书背了多少?”
正小鸟啄米的灵江抬头,一脸胃疼的样子:“一半。”
殷成澜挑起眉,用手指碰开他,将手里的米粒都丢进去,拍了拍手,不是很相信的道:“哦,是吗。”
灵江把米粒啄完,还维持着吃饭的样子——脑袋往下压,撅着小屁股,直勾勾看着殷成澜修长的食指,很想啄过去尝一下。他并不吃荤食,却总是很想啄一遍他。
“两天还没到。”灵江说。
殷成澜笑起来,不怎么真心,说:“行吧,我等着你。”
灵江嗯了一声,见他没有其他吩咐,就叼起自己的小木槽回鸟窝去了。
回窝里前,他落到水池边上,这回没有梳理自己的羽毛,而是叼着小木槽在水中涮了涮,好像他很爱干净一样,之后才钻进了鸟窝里。
他那鸟窝里乱的跟猫挠似的,就那样还从里面收拾出个坑,将小木槽端正的放在里面。
鸟窝里的稻草下面压着旗谱,灵江痛心疾首的将书扒拉出来,拖出去,幻成人形,拿着书钻进小树林里背书去了。
时至夏末,树林里葱然秀绿,午后的阳光在树叶上落下斑斓的光影,山风徐徐从树林穿过。
灵江坐在大树粗壮的树枝上,双腿伸直,靠着树干,腿上的旗谱被微风吹佛翻着书页,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摩挲着旗谱上的字迹,幽幽叹口气,从书上抬起头。
他忽然发现,殷成澜的字挺好看的,要是不用背下来的话,就更好看了。阳光也好看,照在树林间,影影绰绰。风也好看,清冽干爽,草也好看,野花也好看,他的手指也好看,头发丝更好看……总之,除了旗谱之外,什么都好看极了。
“背书真不是鸟干的事。”灵江心道,将旗谱往怀中一塞,施起轻功在林间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第20章 北斗石(二)
藏雨楼掩映在万海峰葱郁的林子里, 幽静僻远, 风吹入林子,留下一地摇晃的树影光斑,蝉在树梢聒噪的‘吱吱’, 鸟儿都落了地,收起翅膀在树梢眯着眼,这是一个睡午觉极好的时辰。
隔壁房间传来匀速的捣药声,季玉山撑着脸伏在案上打瞌睡,昏昏沉沉之间好像听见一声响动, 他下意识惊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出了门, 渡步到隔壁去。
“严兄,不休息一会儿吗?”季玉山站在门口, 把耳朵往门上贴了贴。
屋里捣药声一滞, 继而又响了起来,严楚略带烦躁的声音夹杂在里面:“醒了就再去睡, 别来烦我。”
季玉山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好吧, 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出门转转, 对了, 前两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季玉山在门口站了一会, 没听见他回答,只好抬步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严楚放下药杵,静静坐着,他的屋里光线很暗,门窗都拉着厚厚的帘子,只有零星的光线从缝隙里倾进来,黯淡光阴里,他的背影显得尤其孤傲。
严楚看着自己手上的药粉,想起前两日季玉山收到的家书,讥讽的勾了下唇角——一个影儿跟人跑了,就会有千万个影儿争先恐后站出来。季家一代单传,就等着他开枝散叶,人还没到家里,催婚见小姐的家书就送了过来。
他不会再留在这里,也不会再去神医谷了。严楚心想,缓慢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连见都不想出去见他。
季玉山在院子里转了转,无聊的厉害,背着手溜达出门,驭凤阁坐落在万海峰的山腰一带,林木森森,远眺望去,一片林海之外是蔚蓝。
看了一会儿,他正打算拐去灶房要些吃的给严楚送去,眼角无意一瞥,看见交错纵横的小树林里有一抹淡黄色的身影。
季玉山走过去,见一人长身玉立站在林中的一条三岔路口的中间,环着手臂,做沉思状。
“来找人啊。”季玉山道。
灵江嗯了一声,转过身,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条路。”
季玉山无奈道:“迷路了?藏雨楼你也来过好几回了吧。”
灵江睨他一眼,很有理的说:“之前我是飞过来的。”
从天上认路和地上认路完全不一样,况且,大多数情况他都懒懒散散,全凭感觉随意乱飞。
“殷阁主的住处没见你认错过。”季玉山道。
灵江摘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哼唧道:“他是不一样的。”
季玉山就被当场腻的牙疼,在路边找了个石头坐下来:“前几日在船上没机会见你,听说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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