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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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对旧校服做些“特殊处理”,怕被同学看见,没去洗衣房,转战篮球场旁的一个废弃乒乓球台,躲在水泥桌板的一侧开始洗衣服。

她先将旧校服扔进脸盆,把滚烫的热水浇进去,过了一段时间,又将从宿管阿姨那儿要来的84消毒液倒进去,没一会儿,校服鲜红的领子就开始褪色,变成淡红色。

有人走了过来,陈应月探出半个头,见是与她同乡的高年级学姐就不再多心,继续忙碌着。

“小月,你这是在干嘛呢?”学姐不解。

九月的秋老虎将地面晒得滚烫,陈应月满脑门的汗,不知是天热的,还是水蒸的。她笑着揩揩汗,抬头:“在准备周三上台致词穿的衣服呢。”

“这不是我们学校初中校服嘛。”

“嗯。”

“可这校服颜色都褪成这样了……”

“那你还准备穿?”

“当然,我就想要它褪色。”她笑得虎牙都出来了:“不止这样,我还打算把袖口的地方用小刀刮破。经常写字,衣服穿得时间长,袖口很容易磨破,而且这样做大家都看得出来。毕竟……”

“毕竟什么?”

陈应月抬眼与学姐相视一笑:“班主任选我上台,可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致词。据我所知,今年还比往年多了一项,我会作为贫困学生代表接受社会爱心人士的助学奖金,听说还会有媒体到访。这一届和我成绩相仿的学生并不少,学校绝对可以选一个见过大世面、演讲经验丰富的学生上场,可学校最终还是选了我。他们选我上台,想要的可不是一个穿着光鲜的女学生,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出身贫困积极向上的女学生,让人遗憾的事情,才更值得别人同情。况且……”

一个篮球滚到了陈应月的脚边……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见一个高瘦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夕阳的余晖很长,他短发的倒影,正好遮在她的眼上。陈应月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

这废弃的乒乓球场荒得很,从隔壁的篮球场走过来需要绕很多路,他大概是在这边听了很久,发尖的水滴已经在沙地上洇成了一滩。

陈应月长这么大,自认为做事相当谨慎,虽然做过很多坏事,却从没被人撞见过。这还是第一次……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抱着侥幸心理,想要试探一下。

却见他蹲下身,捡起篮球抖了抖,散沙落了一地。

他蜷曲的睫毛微动,抬起眼皮,满是嫌恶的眼,向她吐了三个字。

“心机婊。”

长这么大,陈应月还是第一次被人戳穿坏事。

陈应月不好惹事,但是事来了,她也绝不怕事。

自尊心战胜了伪装,她跨前一步,伸出手,正想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回来解释一下“心机婊”那三个字的意思,却猛然想到……

打钩的篮球背心。

三条杠的运动短裤。

……陆亦修。

想到那天他在教室里的表现。

她的嚣张气焰,一会儿就烧没了。

惹不起,她就躲,大女子能屈能伸。

直到很多年之后,陈应月才知道,陆亦修这样的祸害,是想躲也躲不掉的。

第4章

004

“应月,帮我把门口的老花镜带进来。”

陈母的一声叫唤,把陈应月叫回了现实里。

取了门口的老花镜,陈应月给陈母送进院里。陈母就着客厅的台灯,开始做针线活。院里走进来个一瘸一拐的男人,那是陈应月的父亲。陈应月父亲早年也是镇上有名的大学生,还是省城桥梁建筑专业的,那个年代大学生特别少,陈父还曾是镇上的名人。只可惜,一场工地事故导致陈应月的父亲右腿残疾,失去了劳动力,从此只能在小镇上靠着教书过日子。

残疾的父亲,身无所长的母亲,让陈应月的心境早早成熟,这也是陈应月当年拼了命读书的原因之一。

陈父找了个藤椅坐下:“沈亮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现在带他回来太早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定下来了。”

陈应月替陈母把晒得被子收回来,眼里带着笑:“知道了爸,你这话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陈父上了年纪,有点小孩子脾气,白着眼,看着陈应月:“你跟那姓陆的耗了那么多年,我跟你妈能不急吗?最怕你这个倔脾气,认定了一件事就一股脑地走下去,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当年啊,你班主任找到我们俩说你早恋的时候,我跟你妈差点没吓趴下,幸好夏老师也是个好人,一直没把这事儿抖出去。原以为等你毕业就万事大吉了,结果没想到临毕业还给那姓陆的整出了那么大件事儿,害你白白多复读一年。以前我就看不惯姓陆那狗腿子,可别让我看见,见一次打一次。”

“爸……”陈应月听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老陈你快别说了,女儿心里也有杆秤,自己知道的。”陈母声援。

“为你好你也不听。”陈父知道斗不过这母女俩,连连叹气说:“上海那地方有什么好待的,生活压力那么大,倒不如在南城市里考个公务员,多舒心。你做编剧,姓陆的又是个演员,低头不见的,多不好……”

“老陈!”

陈母瞪了陈父一眼,陈父是个怕老婆的,一听语气不对,赶紧停了。

陈应月在一旁看着父母的互动,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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