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2 / 2)
后面的话,讷讷的说不下去了。
拜许明孝早年的所作所为所赐,许家上下还真没一个人顾念什么骨肉情分的。便是许明忠,知道他在煤窑里度日如年,操磨得早没了人样儿,偶尔会心软归心软,亦从没想过要接了他回京来,安度余生,那样一个乱家的种子,他实在是怕了他了,哪怕将来去到地下,会无颜面
见父母,他也顾不得了,见父母到底是死后的事,如果真把人接了回来,如今他就要难见妻儿与弟弟弟媳子侄们。芳姨娘与许宵许定更不想许明孝回来,几年下来,芳姨娘与兄弟两个早处出了母子的情分,许宵许定跟着伯父堂兄们念书,也早明白了更多的道理,学业亦是大有长进,再过个一两年,就可以下场考
秀才,眼见一家人就能自力更生,日子还有望越过越好了。
谁知道偏是这时候,许宓先是封了婕妤,再是封了贵嫔,还摆明了要兴风作浪!芳姨娘第一个就在心里将许宓骂了个臭死,怎么就没死在外面呢,还要祸害人到什么时候,果真是祸害遗千年么?又怕许宵许定因此生出什么想法来,再不勤学苦读,也再不将她放在眼里了,那她这
几年的苦心,岂非都白费了?
总算许宵许定都是明白人,半点没想过要沾许宓的光,她若识趣,若还顾念半点姐弟情分,就该如了他们所愿,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才是。可她偏不,偏要折腾,害得大爷一直没能选官不说,如今还要将那个黑心烂肝的东西弄回来,就为了给县主添堵,让县主恶心不痛快,这根本就是要把大老爷和大爷对他们母子几个仅剩的情分和道义
都磨光,根本就是要逼他们母子几个去死啊!
奈何芳姨娘在许明忠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儿,许宵许定倒是对着大伯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可攸关儿子的前程,许明忠亦是没有办法,只得应下了许宓的话,不日便派人接许明孝回来。
总算许明忠没忘记还该给许夷光提个醒儿,当然,也是怕知情不报会让许夷光回头知道了更生气,虽然报了她一样生气,总归要好一点。
这种处处受制于人,谁的脸色都要看,谁的账都不得不买的日子,许明忠真是过够了,也因此,才更看重许诚光的前程,希望他能尽快选官出仕,重振许家!许夷光见许大奶奶满脸的心虚,因为对许家众人本就无所谓期待,自然也无所谓失望,便只是道:“这是许家的家事,何况许大老爷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哪来的立场怪这个怪那个的?许大奶奶言重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许大奶奶了,大寒,替我好生送了许大奶奶出去。”
大寒忙应声进来应了“是”,对着许大奶奶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大奶奶见状,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说的,也只好打住,行礼后随大寒去了。
许夷光这才闭上眼睛,头痛的揉起眉心来,怎么就这么多破事儿啊,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了么!很快大寒折了回来,见许夷光眉头紧锁,忙上前道:“夫人是不是头痛了?我给夫人揉揉吧,今晚便是夫人不许,我也得给您点一支安神香,让您能睡个好觉了,您以为我不知道您这几夜都是翻来覆去
到半夜,也没睡着呢?”
许夷光让她揉了一会儿,觉得稍微好受了些,睁眼道:“你当我不想睡呢,这不是心里装的事太多,想睡也睡不着吗?”大寒咬牙道:“本来事就多了,偏那个小人还要来添乱,真以为把许二老爷弄回来,就能把夫人怎么样了?哼,满京城谁不知道伯爷才是夫人的父亲,他算哪棵葱哪颗蒜!许家也是,受了夫人那么多恩
惠,关键时刻,还是只想着自己,真以为让那个小人满意了,许大爷就能选官了,呸,也不怕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许夷光摆摆手:“他们也是受制于人不得已,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总归如今人还没回来,且等人回来了,又再说吧,癞蛤蟆再恶心人,到底也伤不了人,不足为惧。倒是这两日实叔可还好?他如今有
家有口的,也不好将他留得太久,只盼傅御能早些回来,早些把事情了了,好送他回去吧。”
大寒应道:“实叔挺好的,就是说等事情了了,想去老侯爷坟前磕个头上柱香,夫人只管放心吧。”许夷光“嗯”了一声,“等事情了了,实叔这个心愿必定能实现的。好了,进去吧,娘一定等急了,记得别说漏了嘴,白让她跟着烦心。”
第1063章 心冷至极
是夜,大寒果然给许夷光点了一支安神香,想让她好生睡一觉。
只不过许夷光还是没能睡成,因为傅御忽然回来了。
其时许夷光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冷不防觉着有人盯着自己看似的,一个激灵便惊醒了,抬眼一看,昏暗灯光下,逆光走近的人不是傅御,又是哪个?
她猛地坐了起来,掩饰不住惊喜的叫道:“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说事先打发人告知我一声,吓我一大跳……”话没说完,已让傅御大步上前,抱了个满怀,还越抱越紧,直至她快都要喘不过气来,嗔他:“好了啦,待会儿再抱好不好,你浑身又是汗又是灰的,我怕再让你抱下去,纵不会被你抱得喘不上气来晕
过去,也要被你熏得晕过去了。”
傅御方总算松开了她,哑声道:“敏敏,对不起,我又一次来晚了,也又一次,让你差点儿……对不起。”
许夷光见他两颊瘦削,眼窝深陷,吗,满眼的血丝,满脸的风尘仆仆,知道他必定是昼夜兼程的赶路,才能这么快便赶回来,便是有再大的气,也要心软了,何况她还从没恼过他,更多只是心疼他。因忙道:“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所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看你的样子,必定连日来连吃东西都是在马背上,我且先让人备了热水来,你好生洗个澡,洗完后再吃点儿东西,好生睡一觉,有什么
话,等你睡醒了,我们再慢慢儿的说也不迟。”
说完扬声叫起大寒来。
很快大寒便进来了,瞧得傅御回来了,也是又惊又喜,行过礼后,便依照许夷光的吩咐忙活去了。
许夷光自己则披衣下床,给傅御准备起待会儿换洗的衣裳来,得亏她算着他就这几日便该回来了,衣裳事先给他备好了的,不然便只能让人去借汪思邈,大晚上的不惊动二老,也得惊动了。
傅御看着许夷光为自己忙活,只觉再大的疲惫也尽消了,等他洗过澡,换过干净衣裳后,更是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奈何活了过来的只是身体,心却仍冰冷一片,自然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也没有胃口,不过只吃了两口,喝了点汤,便放了筷子。
许夷光见状,忙道:“怎么不吃了,是不合胃口吗?那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再给你做去……还是你累狠了,不想吃东西,只想睡觉?那就先睡觉吧。”
傅御摇摇头,“我不饿,也不困,敏敏你别担心……”话没说完,许夷光已急道:“你怎么可能不饿不困,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我不管,你必须把面给我吃完,再立刻去床上去一觉,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我和燿哥儿燃哥儿可都得靠你呢,你要是熬
坏了身体,叫我们怎么办?”傅御惟有苦笑,“敏敏,我真的没有胃口,也睡不着……只要一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皇宫禁内,便有人想要害你,那害你的人还是、还是我的,呵……骨肉至亲们,我这心里就犹如被火烧,被针
扎一般,哪里还吃得下,又哪里还睡得着!但你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姑息他们了,哪怕与他们彻底决裂,与家族彻底划清界限,乃至割肉还母,我都一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在抵达山西的马场之前,傅御都还心存疑忌,怕靖南侯真是为了支走他,好趁机为难许夷光,才说马场出了事,非他亲至处理不可的。还是到了之后,见马场的确凄风凄雨,损失惨重,傅御方信了靖南侯,也是,大哥总不至于拿这么大的事来开玩笑,那么大的损失,没个两三年的,马场可缓不过来的,便是整个侯府,也得伤筋动骨
。
遂紧锣密鼓的开始了查证与补救,总算慢慢把局势给稳住了,也把损失给降到了最低,让马场上下的人都有了主心骨。
如此傅御便计划着回京了,却是刚踏上返程,便接到了丁卯的八百里加急,得知了许夷光日前进宫的遭遇,立时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也是霎时冷到了极致。他自问对亲人,对家族都已够尽心尽力了,因为顾念血脉亲情,还一再的委屈自己的妻儿,让自己痛苦不堪,可到头来,他们就是这样在背后插他刀的,插了一次又一次,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非要
逼死了他,才肯善罢甘休?
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心有感情啊!傅御开始昼夜兼程的赶起路来,从山西的马场到京城,原本就算紧赶慢赶,也要六七日时间的路程,愣是被他四日就赶到了,也所以,靖南侯才没能截到人,不过就算截到了,他也休想先入为主就是
了。
许夷光听傅御说要‘割肉还母’,就猜到他会这样,忙道:“说什么傻话儿呢,哪里就至于要割肉还母了,万一割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如何是好?何况你根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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