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大姐,难道你要像我妈妈那样么?”
“不会的。”
“咱们家是狼窟,万家也未必是什么好地方,万玉山比你大那么多,他已经是大人了,你还没上大学,他肯定像我爸那样,在外头找女人了,哼,恶心。”
谢晚月抓着练习册的手微微用力,说:“二妹,你这话不要再对旁人说了。”
“怎么,你不爱听?”
“被别人听到了,于你不好。”
谢晚阳再次冷笑:“我不怕。”她头靠护栏,仰望天空:“有朝一日,我会把他们欠我妈妈的,全都讨回来。”
“二妹,再忍一忍。”
“大姐,我无时无刻不在忍,但我没有你那么能忍,明明知道是火坑,还从小到大都努力往里面跳。”
谢晚月微微叹气,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戾气太重,再说下去也无益,待她再长几岁,应该会好一些,然而她却没想到五年之后的谢晚阳,给一家人下了迷药后,独自一人背了五十万现金逃离谢家,自此杳无音信。
姐妹两个沉默了一会儿,老赵过来喊她们去吃饭,又说,万家来人了。
谢晚月纳罕,除夕还未过,万家来人做什么?
午饭过后,谢晚月被谢殿臣叫到书房。
晚月进去时,谢殿臣正在和万家通电话,面上有喜有忧,晚月立于一旁等候。
谢殿臣很快结束通话,告知万家此次前来的目的。
万家老太太今年生了一场病,一直不见大好,恰逢阖家团圆的日子,家家都是一派欢喜,唯独万家大少爷万玉山,孤零零的一个守着空房过年,老太太觉着自己时日无多,希望能在有生之日跟长孙和长孙媳妇一道过个年,所以派了人过来接谢晚月去杭州。
谢晚月问:“待几天?”
“过了正月十五就回。”
哦,谢晚月心里不愿,却也不得说出口,她看了看谢殿臣,见他再无他话,便说:“那我回去整理行装了。”
谢殿臣“嗯”了一声。
谢晚月走到门口,顿住,回头:“爷爷,过年好,提前给您拜年了。”
谢殿臣闻声待回应她,她已出了门。
梁曼中午得知的消息,心里难受许久,女儿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一直是她心头的尖尖肉,尤其是丧夫之后,除了事业,女儿是她命里唯一的阳光,这桩婚事是谢禛尚在时应下的,她不肯,希望女儿未来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谢禛坚持,她与他生了一回气,后来谢禛咽气前再次提及谢晚月的婚事,望她以家族为重,她伤心不已,心里万般不乐意,但为了却谢禛的心愿,咬牙答应了,这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和谢殿臣聊过多回,均被驳回,她也曾试过带着谢晚月逃离,却以失败告终,后来便期望万玉山能是谢晚月的良人。
如今万家派人来接谢晚月,这一去,便是尘埃落定了,她不甘心,又没有别的办法,在房间里坐了半天,终是打起精神来,给谢晚月整理行装,大大的行李箱塞了又塞,终是觉得不满足,想要给她带的东西太多,奈何带不走。
谢晚月回房间时,见梁曼给她整理了两个超大行李箱,还要再装第三个,她赶忙制止:“妈,别带太多东西了,我十六就回来了。”
梁曼这才停手,絮絮道:“这个箱子里是内衣和轻软的毛衣,裙子,这个箱子里是裤子和外套,大衣,说是那边的冬天比北方还冷,我又给你带了件羽绒服,你自己要注意保暖,别生病。”
谢晚月头一回感受到梁曼的难过,她的妈妈一直是自强自立的女性,从未在任何困难下低过头,从小教她做事做人,此刻,她的伤感浸染全身,令她有点儿想哭,她拉起梁曼的手,轻拍,说:“妈,你别担心我,你自己保重身体。”
梁曼又叮嘱她:“万家是旧式家庭,人多,规矩多,你到了那边要乖,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忍着,不许和旁人嚼舌根,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谢晚月应声。
梁曼还要再说,赵伯敲门,说是老爷子有礼物送给谢晚月,梁曼去开了门,赵伯递给她一个红包,说:“晚月今年的压岁钱。”
谢晚月过来道谢,让他给爷爷带好。
赵伯又说:“行李收拾完,得走了,明义在外头等着。”
谢晚月去瞧梁曼,梁曼眼圈儿一红,说:“走吧。”
赵伯帮着将两个行李箱拿出来,谢晚月和梁曼拥抱,辞别,上车。
一路往机场驶去,沿途均是张灯结彩的过年氛围,别人都是阖家团圆,她却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背井离乡。
下了飞机后,有车来接,谢晚月被安排上了第二辆车,车开了很久,晚上八点才终于进了万家大宅。
车门打开,迎面扑来一股凉气,脸上染了冰冰的水汽,抬头一瞧,竟然下雪了。
秦明义引她下车,进了大宅的门,看见的是一道巨大的影壁,上面雕有繁复的花纹,一旁是高大粗壮的树木,不晓得生了多少年,树枝铺得遮天蔽日,甚至铺到了外头,影壁后面是一片竹林,郁郁青青叶子趁着白色的积雪,在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好看。
万家是七进院落,秦明义带着谢晚月穿过长长的游廊进了主院。有人引领他们到西屋,秦明义退了出去,一人接了谢晚月脱下的衣裳,一人端了清水给她洗手,一人端了个小饭桌上来。
谢晚月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这座宅子大约有些历史了,物件摆设大多都是旧式风格,让人恍若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小饭桌上是三碟子菜,一荤两素,外加一小碗糙米饭,一碗汤,谢晚月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很快就有人来收走小饭桌,屋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她眼皮沉重,想睡,又没着落,强撑着。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进来一个老妈妈,自称姓秋,名曼,说老太太醒了。
谢晚月起身,跟随秋曼往内室里去。她的心里莫名紧张,这座陌生的宅院和陌生的人让她非常不安。
内室的陈设很简单,但处处透着雅致,谢晚月只简单扫了两眼,便被床上的人吸住了目光。
那人身着月白中衣,半倚靠在床头,满头银丝用一支玳瑁簪子绾起,虽面带病容,但气质绝然,完全不似八十七岁高龄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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