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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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花不禁失笑。这姑侄俩虽然才七八岁,平常烧火做饭打猪草之类的活儿倒是都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乡间这么大的孩子,家里田里的活儿也都能帮忙了。

她伸手到盆里试了试,摇摇头笑着说:“你们这水不够热,野鸡没烫好,鸡毛当然不好拔。”

福妞抬头瞅了石头一眼,石头咧着嘴笑:“太奶奶在灶台里温着的水,我以为够热呢。”

于是俩熊孩子提起水壶,重新跑去烧水。田大花见他们干得有模有样,也就放手随他们去了,自己回去站在奶奶身边,看三叔他们收拾野猪。

“大花呀,往后可不要一个人进山了,这么大的野猪,我这把年纪都没见过几回,吓死人的,想想都叫人后怕。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咋办?这一家老小还都指望你呢。”姜奶奶不放心地嘱咐。

“哎,奶奶,我心里有数,您就放心吧。”田大花随口答应着。

“大花呀,你说这么大的野猪,寒冬下雪饿极了倒是会下山溜达,这时节不该出来的,怎么会跑到靠近村子的山头来了?”

奶奶不解,田大花之前也有这疑问,野猪这东西野性特别大,常年在深山老林子生活适应了,冬季一般也不至于饿着,草根树皮、野兔山鼠,都可以成为它的食物,因此即便是大雪封山的冬季也少见下山的,更别说这入秋时节。

“我琢磨,是不是山林里有什么惊扰了?而今刚打完仗,西山听说不太平。”三叔接口说,“到底是个畜牲,也兴许它自己晕头跑到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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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杀猪的手艺可不是吹的,很快就把那野猪剥皮开膛,猪下水扒出来,猪肉从中间劈开,两扇肥厚的猪肉摊开在石台上。

“三叔,你把这半扇给我割成两斤左右的块儿,回头我给村里各家分一块,剩下的,这天气也不好放,吃不完我打算都腌了做腊肉。”

“好嘞。”三叔响亮地答应一声,一边动手切割猪肉,一边嘴里嘱咐道,“村西七爷爷、三伯、四伯他们那几家就不用给了,他们昨天进山也打了两只小野猪,还有几只兔子,足够他们明天过节了,今天早上也是我给收拾的,原本七爷爷还说要送给咱们这几家呢,正好两不送啦,剩下的你都做腊肉吧。”

村里人逢年过节往往会结队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就各家分着吃。田大花其实也知道昨天村西七爷爷他们猎了两只小野猪,于是也不再多说,看着三叔分割猪肉,就使唤福妞和石头给村东这些人家送肉。

三叔割好了野猪肉,自己去收拾最难弄的猪头,猪头毛多还不好剥皮,要埋在软草里烧去猪毛才行,三婶熟门熟路给三叔打下手,帮着清洗猪肠和猪肚。

田大花则趁着新鲜,把剩下的猪肉留够明天过中秋节吃的,又专门给三叔三婶他们家留了一大块好肉,就搬了瓷缸出来腌制腊肉。

她得抓紧把这些肉处理好,晚上炖野猪肉、溜肥肠、炒野鸡,再去菜园里摘几个茄子、扁豆炒了,三叔帮了一下午忙,得留三叔在家里喝酒。

正忙碌着,外头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一进门就大声喊着:“大花,奶奶,可不得了了,大事情,大事情。”

田大花一看,是五爷爷家的儿媳,名字叫做吴翠芬的,此刻满面红光,欣喜若狂地跑进来拉着她。

“翠芬嫂子,什么大事情啊,看把你高兴的。”

“大花,大喜事儿……哎呀,这么多野猪肉,大花,多给我一块猪肉行不?哎你再送我一截猪肠行不?我家铁蛋他爹最喜欢吃我炒的猪大肠……”

吴翠芬似乎是高兴过度,说话没头没脑的,可田大花却敏锐地听明白了,忙问:“嫂子,你是说,你家铁蛋他爹回来了?”

“是是是,回来了回来了。”吴翠芬连声说,满脸欢喜,“穿军装,挎着枪呢,可精神了。”

“什么?根保回来了?那咱家茂松呢?”姜奶奶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吴翠芬连声追问,“铁蛋妈,你说你家根保回来了?那我家茂松呢?有没有我家茂松的信儿?茂松……他到底……是死是活?”

“活着呢,全须全尾的,活得好好的。”吴翠芬一拍大腿,终于说到了重点,“嗐,奶奶,你说我这个笨脑瓜,真是高兴坏了。铁蛋他爹就是使唤我来告诉你家,茂松兄弟明天就要回来了,赶着回来跟你们过个团圆节呢。”

姜奶奶一听这话,激动得手发抖,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田大花,眼泪就掉下来了。

“大花,你听见了吗?茂松要回来了……我可怜的大孙子,他还活着啊……”

田大花刚听到这消息也愣住了,姜茂松,她男人,真的要回来了?这么多年了,她还以为……

第3章 享福

田大花早就把自己当寡妇了。

她十六岁嫁到姜家,丈夫姜茂松大她三岁,一个俊朗腼腆的农家青年。

那时战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口,大山里也不能太平了。新婚才两个来月,鬼子抓了村里的青壮年去修公路,姜茂松也被抓去了,他算是有胆量也有头脑,瞅机会成功逃了出去,跟他一起逃掉的还有同村的姜根保。

从此,就再也没有半点音信,生死不明。

家里也不是没想过找,可当时战火纷飞的形势,上哪儿找去呀。一年又一年过去,村里人,包括他们自己家里的人,都觉得姜茂松和姜根保怕是已经死了,那年月兵荒马乱的,当地又是敌占区,死个人比死一只鸡还容易。

他走的时候,田大花刚怀孕,八个月后,田大花生下了儿子小石头,如今孩子都七岁了,还没见过亲爹长啥样。

田大花一直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穿越夺舍,还是投胎时孟婆忘了给她一碗孟婆汤。

她出生在西山的一户农家,从小并没有任何异常。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大概就是她老爱做梦,梦中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和情节,她穿着古装衣裙,好像是一个什么富贵人家的姑娘,天生神力,学人家举过鼎的,还喜欢骑马。

小石头两岁那年,听到消息说鬼子又进山扫荡了,田大花急慌慌地抱着孩子,跟着村民们进山躲避,失足摔下了山崖,原本恐怕是母子双亡的结局。

结果她忽然就穿来了,或者说身体里某种力量忽然就唤醒了。

等到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在山崖下找到她时,她怀里抱着孩子,虽然惊吓不轻,却只受了点擦伤,怀里的小石头更是保护得好好的。村民们纷纷说她们母子福大命大。

只有田大花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跌下山崖的时候,她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慌乱中竟还能灵敏地躲开尖锐的山石,落地时密密抱紧孩子,借力翻滚落到崖下,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道,保全了自己和孩子两条命。

她从那时记起了自己的前世,还真是将门虎女,父兄都是武将出身,父亲靠军功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右卫将军。当时北方常年战乱,朝廷偏安一隅,一心报国的父亲却为权贵所猜忌迫害,便带着家人来到此地,避居山林乡野。

而她天生神力,从小跟着父兄习练拳脚,也曾读书识字。她在山林中长大,早已熟悉了这一片山林,养了一副强悍的野性子。

只可惜,北方异族的铁骑终究踏破河山。国破家亡,父兄组织义军奋力抗敌,她出深山,上战马,最后为救一群妇孺百姓而死。

人生轮回,睁开眼又是这一世,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又回到了这片山林中,大山依旧,只是相隔了千年时光。

田大花对“寡妇”的生活还算满意。作为长辈,奶奶和公公对田大花都挺好,奶奶因为孙子生死不明,对田大花这个孙媳妇就格外心疼关切,小叔子茂林和小姑子福妞就不用说了,儿子小石头呢更是聪明懂事。田大花自己觉着,这日子还过得去。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这几年战乱,好在小山村比外头还好些,如今听说天下大定,今后能过上太平日子,田大花就更满意了。

而现在,她那位丈夫要回来了?单单是知道他还活着,田大花就想感谢一下老天爷,他还活着,小石头在这世间还有个爹。

“铁蛋他妈,你说的是真的?没哄我吧?”奶奶拉吴翠芬,简直不太敢相信,高兴地一个劲儿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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