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我舍了你去,如割肉一般,均是为了二小姐能得夫人援手,保住这性命啊。”说到痛处,云姨娘更是涕泪涟涟。
这一番话,便连荷香听了都止不住流泪。
徐锦瑟却是越听越觉后背发寒。这一番哭诉有理有据,既解释了为何将自己送出府中,还将魏氏的举动归于对她们自请出府这“识趣”举动的恩赏。若自己未识破她的本来面膜,这一番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三言两语便能逆转了局面,让自己重被这“生母”的委曲求全打动。
只她既已知晓一切,便觉云姨娘这番做戏简直滴水不漏,更觉要想让自己的身世水落石出,任重而道远了。
但那都是往后,现下,她得先将这场面应付过去才是。徐锦瑟将手背在腰间,狠狠掐了一把腰上软肉,眼眶便是一酸,总算逼出了泪来。
却不敢与云姨娘对视,怕自己瞧着她这副虚伪面孔按耐不住,露出端倪,只低头,小声道:“我知姨娘护我之心,从来不怪你的。”
云姨娘这才心头一松,又道自己原打算求夫人将徐锦瑟送去鸿堰的庄子,那处离云家近,可求她父兄代为照料,也好让徐锦瑟好过几分。没成想徐锦瑟求去了安阳。那里是夫人陪嫁,她便是有心想送些东西,在看到魏氏遣了宋妈妈过去后也不敢妄动了。
徐锦瑟在心中冷笑,那鸿堰的庄子便是前世她被送去之处。她在那病得险死还生,别说云家父子了,便是云家下仆也没见过一个。
说完这些,云姨娘又拉着她,问她身上如何,可是大好了,当日那病是否未留病根?
徐锦瑟只连连点头,道自己病得不重,想是那孙大夫误诊,到了庄上没多久便大好了,只身子还有些虚,尚需小心静养。
云姨娘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又问她在庄中过得可好、可曾被人亏待?
徐锦瑟言一切都好,并未被人亏待。
云姨娘一再追问,徐锦瑟只道宋妈妈为人老成,两位护院也很是忠心,自己在庄子上并未受亏待,反被照料得很好,想是云姨娘一片苦心没有白费,打动了魏氏,自己才能这般便宜。
听得此言,云姨娘脸上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但立即恢复了原样。因徐锦瑟低着头,并未看到,却落入了一旁鸿雁的眼中。
鸿雁心下一动,面上却分毫未露。
云姨娘不放心般,又问荷香,“果如二小姐所说,你们在庄上一切都好?”
荷香下意识的看向徐锦瑟,见徐锦瑟点了点头,才道:“回姨娘,小姐在庄上的确尚好,平日读书练字,倒也不觉无聊,只庄子上终归没有府中舒适,如今回了府来,与姨娘母女团圆,才能说是一切都好呢。”
徐锦瑟心中一突,这才惊觉自己竟忘了叮嘱荷香勿要将庄上事物尽数说与云姨娘。只这时自己若出言打断未免突兀,云姨娘已是顺势问道:“读书练字?小姐往日不是更爱刺绣女红吗?”
荷香正待开口,鸿雁却恰捧了茶过来,打断了这话头。
徐锦瑟顺势露出虚弱之态,只道自己有些体力不支。云姨娘便只得一脸心疼的叮嘱她好好休息,又关切几句,方才离开。
待她走了,徐锦瑟才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演完了这出母慈女孝,这般与云姨娘虚与委蛇的日子,不知还得过多久,只盼她能早日查清自己身世。
待真相大白,方能摆脱这般境地吧。
又见房中荷香与鸿雁,鸿雁这丫头倒是聪慧,许是看出了些什么,只荷香还有些懵懂。自己这般处境,连证据都无,根本无法与人言说。只得略略叮嘱荷香,自己被人掠走之事关系名声,牵扯到那人的一切——包括那几箱子书卷,都勿要与他人提及,包括云姨娘。
此时荷香突然想起来,当日给青芷添妆之时,青芷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在云姨娘处碰到的可疑之人……
那时她还想着,自己虽不明白,但小姐如此聪慧,定能明白青芷的意思。可后来小姐身体突发不适,将她吓得够呛,第二日刘妈妈又落了水,倒叫她把这事儿抛诸脑后了。现在想来,许是姨娘身边儿也不太平吧。
荷香郑重应了,心想着小姐的吩咐,自是不会有错,她暂且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只照做便是。待日后,总能知道的。
第59章 初露
徐家初入京城,各种事物亟待安顿。时值冬日,魏氏身体一向病弱,这中馈之事惯例托付给了云姨娘。想是有一阵好忙的。
昨日一番“久别重逢、互诉思念关切之情”的戏码后,徐锦瑟还以为需得好几日才能再见云姨娘,不想第二日中午,云姨娘房中的小丫鬟过来传讯,说是云家来人了,姨娘问小姐要不要去见见。
来传话的小丫头看着眼生,大约便是青芷出嫁后,接替她服侍云姨娘的人了。想到那个曾经莽莽撞撞、却一心为云姨娘的小丫头,最后落得那般下场,徐锦瑟便不由有些唏嘘。
也不知云姨娘如何狠得下心,这般毁她一生。但想到前世的自己,不也被徐锦华害得彻底吗?她又有哪里对不住她们?也只能感叹人心难以捉摸了。
她仍是带了荷香前往,路上,得知那新来的小丫头名唤春生,并不是从承阳跟来,而是在京城重又采买入府的。因着路途遥远,承阳徐府不少仆妇未带入京,且承阳的宅子尚需留人看守,所以入京后,很是采买了一批新人。
春生该是她回府前就入了府的,当日她与徐锦秋一同挑丫鬟时并未见到春生。这又是一个前世不曾见过的人。徐锦瑟隐隐觉得,自她重生以来,命运的轨迹已开始隐隐变动,她所见所闻不同于前世者逐渐增多。
譬如今日云家来人,前世的她便不曾见过。徐锦瑟如此想着,脸上却带着笑,随春生一同走向云姨娘所在耳房。只还没走到,徐锦鸿突地撞了过来。
荷香连忙挡在徐锦瑟身前,被这小胖子撞得一晃,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二少爷怎地出来了?顾妈妈没跟着您吗?”春生惊讶道。
徐锦鸿近日偶感风寒,曲姨娘怕他出门冻着,特向魏氏求了恩典,这些时日一直将他关在房中。是以徐锦瑟回来之后,还是头一回见这二弟。
只见徐锦鸿穿着身红色小袄,袖口周围饰以黑毛,瞧着倒比自己走前更圆了。徐锦鸿全没注意到徐锦瑟的视线,见撞上了人,扭头便跑。
他正是好动的年纪,被一连关了半月,早就待不住了。今日好不容易趁着顾妈妈不在偷跑出来,还没怎么玩儿,就撞见了人,第一反应便是要逃。
“春生,还不快抓住二少爷。”这大冬天,再跑一身汗,怕是风寒更要加剧了。徐锦瑟皱眉吩咐道。
春生先是一愣,瞧了眼荷香,才追上去,好容易抱住了徐锦鸿,又听徐锦瑟道:“快将二少爷送回去,姨娘那里我自去便可。若见着顾妈妈就与她说,二少爷擅自跑了出来,叫她日后多注意些。”
春生只得应了。徐锦鸿哪里甘心就这么被送走,左右挣动拳打脚踢的,春生险些抱不住他,连忙快步往东厢房跑去。
见她走得远了徐锦瑟这才往那耳房走去。未走到跟前,便听房内隐有人声传出,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就听房内一陌生男声道:“小妹,你也知爹这些年不容易,好容易才捐了官职,临近年末还需上下打点……”
“打点?”云姨娘冷笑一声,“这些年我托人带回去的银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两,现今儿还想要?你需得知道,你这妹妹是与人为妾,不是嫁入徐家做了官太太!你与徐家连正经儿亲戚都不是,二哥,你倒叫我拿什么理由去求这银子?”
听这话音,此次来徐家的竟是云家二老爷,似是叫……云贺?徐锦瑟对云家人的印象很有些模糊。
“难道那徐丘松竟敢亏待你?”云贺瞪起眼,“他当日跟爹保证过,会对你好,咱们家才松了口让他娶了你去,不然依小妹你这般才貌,去哪家做那正房太太不成,偏给他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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