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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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实道:“不能灰溜溜地回去,我们打算在京都开间馆子,混个人样儿出来,让我娘看看,不倚仗我爹,我照样行。”

秦四娘笑着解释,“这半年济南府那边已经回本了,还不少盈利。李家大哥说是因为李家的面子,李实不服气,我寻思来京都闯闯也可以,左右那边有冬梅照应,哎呀,别看冬梅不爱说话,心里可有数,完全能顶得起来。”

三人有说有笑聊了会儿,严清怡见他们两人脸上都有倦色,便催促着歇了。

李实暂且睡在薛青昊床上,秦四娘则歇在严清怡屋里的罗汉榻上。

因为家里多了两人,严清怡安心不少,便把手~弩收起来,而短匕仍是塞在枕头底下。

这一觉睡得踏实,直到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才醒来。

秦四娘早就起床烧好了洗脸水,又剥出个白菜心,细细地切成丝,拌上蒜泥就着饺子吃。

严清怡大病初愈,加上一个人吃饭,最近食欲都不好,这顿却难得地开了胃口,吃了个饱足。

就在举国上下忙着欢庆新春时,大年初二晚上,近百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悄悄包围了罗府,将罗家上下一百七八十口人尽数押到牢狱。

严清怡身上有孝,而李实跟秦四娘在京都无亲无故,三人都不怎么出门。

等严清怡听说这个消息时,已经是正月初八了。

那天是胡婆子跟碧玉来给严清怡拜年,无意中提起来,“五姑娘想亲自来看姑娘,可出了罗府这事儿,老夫人跟我们夫人拘着几位不许出门。我们就替主子给姑娘磕个头,祝姑娘新春大吉。”

严清怡厚厚打赏了两人,问道:“不知犯了什么事儿,难不成家中妇孺也都入了监?”

胡婆子摇摇头,“不清楚,正旦大朝会那天,罗夫人还进宫了,没觉察到异样。转天夜里就被抄了家,谁都想不到。这个节骨眼,谁敢打听?我们府上亲戚间也没走动,本来说好的宴请也都推了,都提着心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严清怡深有体会,京都的勋贵都是根连着根,枝连着枝,一根藤上能牵出好几个瓜来,罗府犯事,估计得有十好几家夜里睡不着觉。

阜财坊到底地偏民贱,直到上元节,街上才有人议论罗府,说是因为索贿贪墨以及克扣军饷犯得事儿。除罗家外,还有四家也被关进牢狱,其中便有潘清一家。

高官被抓,显贵们提心吊胆,可黎民百姓莫不拍手叫好,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了灯。

李实跟秦四娘都是头一次来京都,夜里早早吃了饭就到都城隍庙附近看花灯,直到亥正才回来。

秦四娘兴高采烈地说:“到底是天子脚下,花灯太好看了,不光有兔儿灯猴儿灯,还有会动的,跟皮影戏似的,还有比两人都高的灯……吃的东西也多,有艾窝窝、豌豆酥、猫耳朵,还有最可笑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包了个油炸糕,“你肯定想不出是什么,这叫做油炸罗阁老,刚出锅的时候有模有样的,现在挤到一起看不出来了。”

严清怡笑不出来。

原来,罗振业真是被万民唾弃的。

难怪上一世,罗家阖府入狱,罗振业那么多门生却没有一人肯为他奔走,而满朝文武,受他提拔起来的,何止数十位,也都没人露面。

就只有何若薰肯改换了面貌去牢狱里探望他们。

如今罗振业大势已去,想必陆致该重新发达起来吧?

可直到出了正月,严清怡也没听说陆致起复的消息,她想打听却无从打听,而街上流言纷杂,没法分辨真假。

二月二龙抬头,下过蒙蒙细雨,隔天便是艳阳高照。

魏欣颠颠来看严清怡,刚进门就叫苦,“这个正月最无趣了,天天闷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连灯会都没去。”长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啊,年前罗夫人给阿薰写信来着,说她养得牡丹点雪快开了,等开花后请阿薰去看。没想到……阿薰真够意思,上元节那天,偷偷去了牢狱。”

“啊!”严清怡低呼一声,“她自己去的?”

魏欣摇头,“跟她相公一起,还是她相公带她去的……前两天还到我家去,说罗夫人脑子本来就有病,又是个妇人家,男人在外头做的事,女人能管得着?意思是想托人把女眷开脱出来。”

严清怡心头一跳,忙问:“这事儿能不能成?”

“不知道,我娘也说罗夫人带着孩子确实挺可怜的。我祖母让祖父去找宫里的范公公,眼下还没信儿,倒是他家二爷在辽东根本没受到苦,听说七爷出面保下的。”说到此,魏欣忽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上次生病,七爷特地请郑太医给你瞧病,他是什么意思?”

严清怡想一想,低声道:“七爷说……说他看中我了?”

“怎么可能?”魏欣上下打量着她,“你没比我好看啊,他都没正经看过我,怎能看中你?我觉得他没安好心,你还记得在我家那会儿,你把他踢到湖里。那次七爷足足病了大半年,我估计他十有八~九是想报复你。你可千万别应……”

第120章

报复?

严清怡一愣, 脑海里顿时浮起七爷精致俊美的面容。

他穿玄色大氅, 气度淡然地站在床边, 目光温柔和煦, 犹如天上的星辰落在凡间, 带来满室清辉。

桃花会上,漫天桃花飞舞, 他身穿宝蓝色的锦衣唇角噙一丝浅笑,宛若九天飘然而下的仙君。

还有那间破旧的土地庙中, 他面色苍白似纸, 却硬生生地把身后的残砖断垣站成了一幅魏晋年间的水墨画。

这样高山遗雪般清贵儒雅的人, 只要他肯,有千万人愿意供他驱遣, 他会因为报复她而降尊纡贵?

严清怡直觉不太可能。

但魏欣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论相貌,她跟魏欣不分伯仲, 各有各的美,而且名门贵女中,生得好看的比比皆是, 她并不算出挑的。可论起家世,魏欣是天上的云,她则是塘里的泥,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而且, 她跟七爷相见也不过区区数面, 七爷怎么就会“心仪”她了?

即便没有林栝在先, 严清怡也不敢应允。

林栝面容冷峻,似乎不太容易相处,可他心是热的,那双眼眸每每在看向她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欢喜。

七爷恰恰相反,他脸上总是带着淡淡浅笑,看上去清雅温和,而眼底却像千年寒潭,望进去笼着一片雾气,教人猜不出看不透。

想到此,严清怡笑道:“我又不是那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就我这样的家世,还敢高攀七爷?”话出口,随即想到,自己确实高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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