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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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祖平说,那你来陪我下棋吧。

何祖平没被许苏说动,但也没把话说死,趁傅云宪带着许霖去w市办案子,许苏锲而不舍,每天只要得闲就必往何祖平家跑,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在围棋方面,许苏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棋篓子,但五子棋下得奇好。而何祖平恰恰相反。

五子棋看似简单,但也是智力竞技项目,也很讲究攻防技巧。许苏下围棋铁定不是何祖平的对手,输了几盘之后,就要跟对方下五子棋。许苏知道好几个必胜的开局阵法,轻轻松松将何祖平杀得落花流水,何祖平半天才明白自己中了套,骂小兔崽子耍无赖,又琢磨如何反杀,一老一少,玩得不亦乐乎。

许苏敏感地觉得蒋振兴的案子有戏,因为他连着下了几天棋之后,网上那个最热衷抨击傅云宪的律师忽就消停了。那人就是何祖平的莫逆。

起初他只顾着以糖衣炮弹进攻,但后来却发现,老先生其实是个很孤独的人,前妻与儿子在别的城市生活,从不回来探望。两个最得意的徒弟,一个死了一个走了,如今身边最近的人竟是蔡萍,还有,就是一个许苏。

何祖平只字不提蒋振兴案,只跟许苏下棋,有时也问他一些法律问题或对个别大要案的看法。许苏比对待司考还紧张,每个问题都答得小心翼翼,后来渐渐放开了,不时吐露妙语,还能与何祖平唇枪舌战,论辩一场。

蔡萍一边给他们端茶递水果,一边说,小许一来,何爷爷脸上笑容多了好多。

韩健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最后何祖平提了一个条件,他会接蒋振兴案,也会调停傅云宪与死磕派律师之间的矛盾,但他要许苏来给自己当徒弟。

何祖平很喜欢许苏,倒不是嫌自己的徒弟们都木头木脑。他听韩健说过不少许苏的事情,真心觉得这孩子若继续这么留在傅云宪身边,不是被带坏了,就是自己荒废了。最重要的一点,许苏办案时的狡黠灵气像极了当年的何青苑——对于自己那个英年早逝的爱徒,何祖平一直深感愧疚。

许苏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笔买卖还挺划算。蒋振兴案这烫手山芋本是傅云宪为了他才接的,换言之,谁捅出的篓子,当然应该由谁来解决。

第五十一章 初吻

苏安娜专有一双慧眼,就是一眼能看出对方的身家背景。前些日子蒋璇主动登门拜访,虽让她在邻里间赚足面子,但到底还是不够满意。那个蒋璇一看就是个没钱的,基层民警的工作又琐碎辛苦,也就图她能给许家留个后,勉强可以过过日子。后来听许苏说这事是场误会,人家一女神哪儿看得上我们家啊,她反倒开心起来。苏安娜想法很实际,留后没那么重要,孩子有什么好,她自己就被孩子拖累了一辈子。

她喊刘梅来帮忙,张罗了一桌菜,又打电话喊许苏回家吃饭。

许苏到家才发现,傅云宪也在。

苏安娜两耳不闻实事,压根不知道近些日子律师圈内的风波,见了许苏就把他往傅云宪眼前推,边推边嫌自己儿子不争气,说你看你傅叔叔这身气派,你哪天能像他一成,也就算出息了。

苏安娜斜挑着两道细弯的眉,脸上那粉像刷墙的石灰,嘴唇抹得血红,跟个千年老妖精似的,许苏看她这副打扮,心道不妙,肯定又是为了钱。

许苏有阵子没见傅云宪,也知道对方可能故意晾着自己,一时不知怎么面对僵局,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他。

傅云宪倒先开口,抬手在他鼻梁刮一下:“不叫人了?”

手劲不小,许苏揉揉鼻子,乖乖巧巧地一努嘴:“叔叔好。”

苏安娜连打数个电话非把傅云宪叫来,是因为她从外头得来一个消息,她住的这片地界可能要拆迁了。她不知消息真假,又恐真拆迁拿补偿时吃亏,所以想请人脉广泛的傅云宪先给她透透底。自打与这对母子重逢,傅云宪对苏安娜总是非常纵容,几乎有求必应,即使本人不过来,助理也必携支票而到。

傅云宪表示,政府确实有个长远规划要改建旧城区,但这里住户太密,附近又有文物保护单位,政府不允许这片建高楼,一般的开发商不乐意动这样的地皮。

“那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苏安娜愤愤一跺脚,天花板上便洒下一层灰,那个年代的私房都这样,连产权证都是手写的。

苏安娜本指望着拆迁大赚一笔,如今梦想破碎,失望之余,扭头瞥了低头扒饭的儿子一眼,一颗心就又不安分了。

饭后,许苏照例收拾罢餐桌又去厨房洗碗,只剩苏安娜与傅云宪在狭小厅里说话。他一直竖着耳朵偷听。

苏安娜久未上牌桌,一方面是被儿子上回亮刀的气势给慑住了,另一方面,她最近跟着王亚琴在捣鼓别的生意。傅云宪面前,苏安娜打了少许铺垫,就准备提借钱的事。

“最近手头有……”

苏安娜刚一张嘴,许苏拿着把切菜刀就出来了,刀身约有三分之二的手臂般长,森然雪亮。

以为自己的疯儿子又像上回那样抄刀砍人,苏安娜吃了一吓,脸都青了:“你……你拿刀干什么?”

许苏看着她,又扭头看傅云宪,敛了敛脸上杀气,乖巧地说:“削苹果。”

从冰箱里取出两只苹果,许苏洗了洗,开始乒乒乓乓地切削起来。那架势哪儿是削苹果,就是剁苹果泥。他在威吓苏安娜。苏安娜本来想提借钱的事,但听见许苏动刀的声音,便没敢开口。

削完的苹果瘦两圈,许苏递给亲妈,毫不客气地说话:“上楼吃去。”

苏安娜朝许苏挤眉弄眼又努嘴,撺掇着他向傅云宪开口。许苏自然也是一点就透,这老太太确实就是缺钱了。

但他不愿意。他不想这个时候,还给傅云宪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对母子以目光交接,眼神里头内容杂沓,像兵戎相见。你来我往间,许苏目露凶光越来越勇,一脸杀气腾腾,苏安娜反倒越来越怯,愈发招架不住了。

许苏发现自己亲妈其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而苏安娜也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了解肚子里掉出来的这块肉,这回没有麻友替她挡刀,那可就真得挨亲儿子的宰了。

这场对峙终于以苏安娜的失败告终。她悻悻上了楼。

苏安娜上楼之后,傅云宪倒笑了,他抬手捏捏许苏的脸:“够凶的,你妈都怕你了。”

久未被这温热而粗糙的手掌触碰,许苏鼻子一阵发酸:“叔叔,那些人……有影响吗?”

听出许苏是问跟死磕派的那些纷争,傅云宪轻描淡写:“同行相忌,这算个屁。”

许苏眼里,傅云宪三字绝对是无所不能的同义词。他见不得他遇上不顺,哪怕是毫厘甲尖那么一点点,还是因为自己。他愈发懊悔自己当时的莽撞。

傅云宪低头看着许苏,问他:“有话说?”

许苏确实有话要说,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傅云宪不会同意他去何祖平那里,只怕他想帮忙,结果却适得其反。想了想,许苏说,叔叔,你躺着,我给你揉揉太阳穴吧。

傅云宪在w市忙碌于蒋振兴案,刚下飞机就被苏安娜喊来这里,马不停蹄。确实倦了,头一碰上沙发,眼皮便觉沉重。许苏轻柔地替他按摩太阳穴,令人感觉舒服,傅云宪鼻息渐沉,很快就睡着了。

从这个角度看傅云宪,就能看见隐藏在他头发里的那道疤,比正常皮肤颜色略暗,狭长凸起,显得狰狞。许苏一怔,随后想起这条刀疤的来历,年深月久,他都快忘了。

几缕月光渗过窗台,挂在老旧的窗帘子上,厚重又油腻的布料就变了材质,像轻盈的纱,随夜风轻抖。

月光在傅云宪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英挺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变幻,瞧着特别英俊。

许苏清楚苏安娜就在楼上,没准儿正偷听偷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与傅云宪唇对唇地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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