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但他知道,她脑后有反骨,绝不如表现出的这般恭顺。
脚尖一点浴池,人已经跃到了半空,裹着屏风上的长衫缓缓落下,看着死死垂着头的苏令蛮,杨廷慢条斯理地系着袋子,沉声道:“绿萝如今已不是我的暗卫,生死由天。”
“可是——!”苏令蛮猛地抬头,在触及那双冰冷的双眸时又往回一缩,想起那半开的北窗,极少会有人在沐汤浴之时开窗纳凉,毕竟还是春日,眼里不由升起一丝希冀:“若我将绿萝奉还给郎君呢?”
自己人,总该救了吧?
杨廷眼睛眯了眯,不置可否,半晌才朝外唤了一声:“林木!”
林木颠颠地转过屏风来,眼睛老老实实地哪也没看,垂首道:“郎君请吩咐。”
“你去隔壁将绿萝带来。”
林木松了口气:“喏。”人已经一个箭步消失不见了。
苏令蛮吁了口气,这才发觉膝盖和肩膀钻心地疼了起来,她拢了拢不断滑落的外衫,轻轻地道了声谢。
“不必谢我。”杨廷绕到屏风后,衣料窸窸窣窣间磨蹭,隐约见身姿如松,蜂腰猿臂。
苏令蛮软塌塌地坐在汤池边,双手环过膝盖,手掌间细碎的伤口淅淅沥沥地发疼,可怎么也比不上她刚刚的认知:“所以,郎君之前便听到了隔壁的那些碎语,开了一扇窗,给阿蛮留了条活路?”
杨廷懒洋洋地系好外衫,才道:“从你一进门开始,我便知道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尤其如此。
失望多了,反倒麻木了。
任胸口穿堂过的风将自己淹没,冷意顺着湿漉漉的水汽一层一层袭来。
苏令蛮抱紧自己,哑着声“哦”了一声,可声音里的失意,却怎么也遮不住。
隔着屏风,郎君依然气度不凡,让她心折,可她从前为他搭建的完美无瑕瞬间崩塌,露出了苍夷一角。
“二娘子,你有这个认知,很好。”
杨廷绕过屏风,落在汤池边冷硬砖石上的一双赤足如玉,仿佛带着股奇特的鼓点向苏令蛮走来,她昂着头莫名地看着他,却见杨廷俯身温柔地将她一把抱起,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将她抱过温泉池,放到了塌上。
苏令蛮试图挣扎地远离,却被他一指定在了原地:“二娘子,莫动。”
柔软的带着点微凉的指腹落在她赤裸的肩膀上,杨廷动作轻柔地为她擦药,口中的话却如冰粹过的寒冷:“二娘子,杨某为你开一扇窗。若你今日逃不过来,便只能怪自己无能,为何让自己落到了如斯境地。”
他看着她,眼里带了点慈悲,如佛光普度的菩萨。
苏令蛮却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上药的手,无视他错愕的眼神,硬声道:“郎君总有道理,可这世上,也总不能事事讲道理。”
将自己当成了居高临下的神佛,焉知人生苦短,哪有那许多准备得正正好之事?
若哪一日他杨郎陷入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可会期盼着从天而降的惊喜?
杨廷静静地看着她,好似不大明白,一双眼如剔透的琉璃,美不胜收:“你与我生气?”
苏令蛮目光一触,便移了开来,恭顺地垂下头:“阿蛮不敢。”
“只是这些许亲昵之事,你我之间恐怕不大妥当。”她直截了当地道:“郎君如今既有了未婚妻,合该与旁的小娘子远离才是正经。”
杨廷好奇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与旁人不同。”
这不同,他未分说。
苏令蛮也不敢问,她的心如沸腾的热水,时时刻刻想要冲破盖子扑将出来,却被理智死死地压在地底,再经不起一丝一毫地自我撺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阿蛮的三观,与杨廷的三观其实是第一次碰撞。
阿蛮尚有一颗赤子之心,而阿廷的心,在尔虞我诈的名利场里,早就沉到了最底下。
所以阿蛮会觉得,一个女人即将收到侮辱,你能救却不能救,完美崩塌。阿廷却觉得,所有的给予都是要有代价的,这是他过去给他的影射。
当然,唯有不同,才能创造独一无二相互碰撞和彼此救赎的爱情。
这是驴子的爱情观,这世上千千万,我独爱你的灵魂——
第70章 孽力回馈
小小的厢房内, 水汽氤氲开来, 将空气也整得湿漉漉的。
杨廷垂眼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一团彻底远离自己的小娘子, 蹙了蹙眉,伸手将药瓶递了过去, 指骨分明如玉,衬托之下仿佛连药瓶都凭空高贵上了几分。
苏令蛮抬头看他,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药瓶在掌间紧紧磕着,生冷生冷的。
“有话便问。”
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腰间,沁湿了薄薄一层春衣,就如这空气里黏黏糊糊的气息, 让杨廷不耐地蹙了蹙眉。
“郎君晨间差人相邀, 可是有事?”
苏令蛮话音刚落, 隔壁厢房便传来一声“咚”的一声落地声,几乎是立刻的, 自己这边门便被敲响了, 林木的声音传来:“郎君, 幸不辱命。”
杨廷扬声:“进来。”
林木一把揽了绿萝半扶半靠着一身湿地进门,一脸不自在地道:“卯一已经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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