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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江声躲进楼道角落里,局促地蜷着身子给他妈发消息,问她,哪个寺。

十分钟后他活动活动酸痛的脖颈,已经搜索好去那座所谓山脚下有高人易物的寺庙的路了。

高不高人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诚则灵,他想护佑陈里予一生平安有福。

第26章 姻缘

寺庙离江声家不算远,来去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没有出去比赛一趟来得久旅游攻略上写着建议夜晚游玩,山下有市集,不偏不倚地为他找好了理由。

他原本想的是等到周末再去,可今天才周一,要等整整一周的时间,他想起陈里予那句过了今天就不是我生日了,就有些等不住,再加上旅游攻略上说市集只在夜里才有,一来二去,本该定在周末的偷偷出行就被他强行挪到了今晚就算说比赛累了想回家休息,以老刘的性格,十有八九也不会过问的。

少年人总是这样的,莽撞冲动不计后果,想到就去做了,一刻也等不及,只是他天性使然,冲动也安眠于平和良善之下,直到现在遇到陈里予,才终于苏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开始为了心上人做些出离疯狂的事。

大概就是谈恋爱使人失智吧江声默默想着,一边蹲在楼梯间里,买了今晚七点半的景点大巴车票,付款成功后立刻站起身,往班主任办公室跑。

起身时候撞到低矮的墙,还被磕得嗷了一声。

如江声所料,老刘确实爽快同意了让他回家休息,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只是晕车而不是发烧感冒。

平常身体素质不是挺好的,给他签假条的时候老刘嘴里还嘀咕一句,签名写得龙飞凤舞,以往春游秋游坐大巴,也没听你提起过晕车啊

江声挠挠头,没怎么骗过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大概是今天考试用脑过度了吧。

老刘哦了一声,没有再起疑,只叮嘱他好好休息递给他假条的时候又感慨道:说起来,怎么高三了还安排你们去竞赛呢,影响高考了怎么办下回得和学校反映反映,少让咱们班充数去了。

没事儿,多拿些奖也挺好的,说不定以后自招用得上,江声回想起自己家里那一抽屉凑数凑出来的竞赛证书,随口道,谢谢老师,我先走咯!

随口一说,一语成谶。

二十分钟后江声坐在前往寺庙的旅游大巴上,由衷地感谢这辆车路过他们学校,他不用再转车。

走之前他回了趟教室,原以为陈里予不会在,没想到对方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睡觉。

于是他趁着下课走过去,动作轻缓地摸了摸小猫陈里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说晚自习有事要出去、放学再来接他便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脸颊热热的,贴在他手心里,像什么睡懵了的可爱动物,声音也软乎乎的,轻声叫他的名字,又低又软地挠在他心口。

江声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翻到陈里予的聊天框,把先前说的话打出来又发了一遍。

晚上家里有点儿事,回去一趟,放学在校门口等你。

临近下车时候,陈里予的消息才回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这座寺庙算他们城市挺有名的景点,本地人不怎么去,外地人逢游必来,市集也比他想象中热闹,熙熙攘攘地挤成一隅,一眼望去看不见他母亲口中易物的老人,倒是看见了算命求缘的招牌,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手相。

他从前不信这些,理科生,满世界的数理化,探求切实精准的结果,与高深玄乎的东西背道而驰然而大概是因为有了心上人,让他看不清结果的男孩子,看见这块招牌的时候,他心底居然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走到招牌前他才发现这个小摊不仅算命看相,也经营些小买卖,与他腕上那根十分相似的貔貅红绳赫然在列,在矮桌上辟出一块来单独放着十几条,只是没有标价。

问过店主才知道,价钱随缘而变,能辟邪祈福的。

行,于是他在老妇对面坐下来,道,您给我看看。

老妇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问,看什么学业前程,钱财事业,还有俗世姻缘。

江声沉默片刻,垂下视线,轻声说:姻缘。

网上常有人说算命挑好听的说,玄玄乎乎全看如何理解,不能信的,可偏偏有人明知如此,还会去算,无关乎信仰或迷信,只求一个声音,替他将心底难言的话说出来。

老妇借着一盏暖黄蜡烛,细细看了他的手心,话音还是慢,平和得仿佛古钟悠鸣:有福之人。

十八前后遇见良人,一生无人变心,果是好果,轻抚过他掌心的手指一顿,又继续,有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江声语文不好,却直觉这句诗不全然是赞颂爱情的,闻言愣了愣:什么意思

老妇看他:有一小劫,分离两年往后便再无劫难了。

说罢第一次露出笑容,白发苍苍,眼神和蔼:小伙子,你的姻缘很好,只是与众不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看来或许怪异,但你们彼此心知肚明,安定无憾了。

明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可他一想到陈里予,将这个名字与姻缘二字联系起来,便忍不住弯起嘴角,心跳有些加速。身高腿长的男孩子,坐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一隅,坐在低矮局促的小凳上,支着下巴藏不住笑,眉眼轮廓被暖黄烛光映的柔软,市集熙攘的灯光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悄无声息地窥探他发红的耳朵。

他又回味了片刻,才在老妇的提醒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指一旁价钱随缘的红绳:对了,请问这个

只问姻缘么,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其他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来我这儿,都是求学问路的,你不问问吗?

江声摇摇头他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些事,与陈里予扯上关系才会好奇些,至于学业和前程,他自己的事,求人也求不来的。

妇人说他缘分到了,红绳只收个本钱,替他装进个朴拙的木匣子里,递到他手上。

下回要是还来,就带上你的姻缘吧,临走时候老妇朝他笑笑,意味深长道,同为巢鸟,片刻不离的。

江声应了一声,用力挥挥手,转身走了。

来倒也不能白来,走之前他打包了几份小吃带走,一半算他自己的晚饭,另一半是留着投喂陈里予的。

刚过八点,天却已经黑透了,他藏不住心思,小小的木头匣子揣在口袋里,不轻不重地硌着他,像一团小小的炸弹,稍一引燃,就要炸开漫天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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