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2 / 2)
味道是不用说的江母平素没什么爱好,除了看书点香,就是待在厨房琢磨菜色精进厨艺。一桌菜称得上色香味俱全,是陈里予从未尝过的温暖烟火味道,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顿饭都不一样,比儿时在酒店宴席上吃过的、菜名足有十余字长的所谓佳肴还要让人心满意足。
江声就陪他默默地吃,偶尔抬头看一眼,欣赏心上人精致好看的侧脸。陈里予面无表情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流露出某种近于沉寂的悲伤情绪,一闪而过,像是心底长久存在的忧郁情绪没能藏住,露出流动活水间未化尽的碎冰来不期然与他印象里神情清冷的少年重合,精美的漠然的,金箔玉雕一般,拒人千里之外。
这似乎是让他初见动心的人,但又不全然是确实好看也确实惊艳,寻常饭桌上偶然一瞥,也能让他险些囫囵咽下骨头。但真的提及心动二字,他最先想到的还是陈里予被他逗笑的样子,嘴角弯起来,眼底闪动着柔软又鲜活的笑意,像晴天夜里波光粼粼星辰散落的海。
冰川消融,春和景明,就长出各色的花来。
陈里予饭量不大,和长辈同桌吃饭倒是很乖,不挑食也不用人看着哄着,自发自觉地吃完了自己那份饭,外加一碗浓白的玉米排骨汤江声默默看着,颇有一种自家孩子终于懂事的欣慰,然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陈里予也不是小孩子,当然能自己吃饭,平时却还要他照顾,大概也算一种依赖欲催生的撒娇行为。
傻笑什么呢,下一秒他亲妈就看破了他的异样,夹给他一筷子空心菜,放下碗道,明天还要开个会,我先写材料去了,一会儿吃完把碗洗了小陈同学多吃点儿,饭不够锅里还有,让江声帮你盛。
和陈里予说话的语气就同他完全不同江声无话可说,嚼着清炒空心菜目送他妈回房间,也放下碗筷,转向陈里予道:吃饱了吗?
陈里予点点头,终于能放松些许,长长地松了口气,把吃空的碗筷推到他面前,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去吧,洗碗。
家庭地位,江声煞有介事地感叹一句,起身抱着空碗走向厨房,临走前补充道,还记得我房间在哪儿吧,先把之前没写完的题写了,有不会就先放着,等我等我洗完碗来给你讲。
像极了家庭主妇,照顾周全,任劳任怨。
他几乎能想象到以后和陈里予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模样了,不用说也知道,一地鸡毛是他的,鸡蛋都给对方,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可谁让他乐在其中呢,做饭洗碗也没关系,他乐得赚钱养家,供陈里予画画,做他喜欢的浪漫又不落俗套的事,只要他一直开心就足够了。
诚然,小情侣一起写作业,能从头安分到尾是不可能的至少在陈里予身上不可能。
江声推开房门的时候他才写了三道题,其中两道是不会的,另一道歪打正着做出来,答案还没写全。于是江声还没来得及打开自己的书包,先走到书桌旁给他讲题,手上还带着柠檬味洗洁精的味道,同书页墨水味道糅在一起,倒也不难闻。
陈里予吃饱了饭没什么精神,坐不住,就枕着胳膊趴在书桌上,看看题又抬眼看看江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像极了上课开小差还要打扰老师的坏学生要学的也是他,学不进去的也是他,毕竟不是诚心喜欢的事,在晦涩复杂的题目与知识点前,他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转移到江声身上。
等对方讲完一题,他才收回视线,往左偏了偏,额头抵上江声撑着桌面的手臂,问他,我们这算不算偷情。
声音很轻,拖着暧昧的气音,隐秘的柔软的眼底盛着晃动的光,自下而上地看向他,就直直看进了他心里。
江声被他看得心痒,陡然满溢的情感里还掺杂着破碎的公式数字,乱七八糟一股脑涌上来,就轻而易举击溃了理智防线。
他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忍不住低下头去,循着本能在那揉乱的额发间落了一吻。
陈里予肩膀一僵,下意识推开他,奓了毛似的往后一缩:你干什么?
原来冲动远不止于拥抱或名分,他心知肚明的,除此之外,还有更多。
江声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连忙道歉,眼里滚烫的深情还未散去,歉意便显得愈发可怜,甚至带上些许真诚的无辜意味陈里予一对上他的眼神,心头无所适从的情绪便软了大半,某个鬼使神差的念头冒出来,谴责似的质问他,都在一起了,亲一下又怎么了
对方却全然没有仗着既定关系欺负他的意思,又认认真真说了几句对不起,真怕他生气似的,试探着伸手碰碰他肩膀,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才绕到他身后来抱他,动作温柔,像讨好。
不用道歉,我陈里予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不出可以亲没关系我只是没经历过有些害羞了之类的话,只能转过身,把脸埋进他怀里,用肢体语言表示原谅他了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没关系。
就这么蹭了不知多久,他才随着对方逐渐平静的心跳恢复了常态,直起身来,轻声道:写作业吧
江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还是愧疚,沉默片刻才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嗯,没关系,是我冒昧了慢慢来吧。
卧室只有一套书桌椅,让给陈里予坐了,江声便只能去床头柜旁将就他才冒犯过人家,一时半会也不敢去和小猫分享书桌身高腿长的男生,坐在地上蜷成一团,低着头写字,看起来有些委屈,像大狗狗,陈里予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想起对方先前无辜的眼神,可怜又好笑的,便忍不住伸出手,越过椅背去戳戳他:出去搬把椅子进来,一起坐。
这算是真的原谅他了江声诶了一声,像个终于被小猫主动宠幸的铲屎官,开开心心起身去了。
陈里予没有一直静心写题的耐性,看一会儿写一会儿,就要休息几分钟,听着江声翻书写字的声音没由来地烦,忍不住又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把习题册推到他面前:这题不会
江声果然马上放下笔,偏过头来看他圈出的题:这个啊,要先联立方程式,消去一个未知数,然后用另一个未知数和有关的参数去解题,就是带入条件,分两种情况讨论,然后
听到第二个然后的时候陈里予干脆利落地放下笔,半是赌气半是开玩笑地丢给他一句不写了,转身朝向江声的方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近来江声对他讨抱的信号接收得愈发迅速,想了不到半秒就上道地倾身去抱他。陈里予的手拢在他颈侧,默然感受脉搏蓬勃跳动的起伏,忍不住贴上去,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问他:喜不喜欢我啊?
只要对方是江声,他索求安全感就从来不会落空。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为什么喜欢?
为什么对方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过了片刻才回答他,一开始是因为长得好看,也不全是,就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种特别吸引人的气质,后来慢慢觉得你经历过太多事了,很心疼,想照顾你,再后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每天朝夕相处,不知不觉的,等回过神来,早就喜欢上了
现在才来问这些似乎有些晚了,可他还是想问,比起索求答案,似乎更像小情侣间没事找事的撒娇:回过神来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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