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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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里予就这么默默看着他,不自觉地从美学角度剖析他的五官轮廓,低头落笔的动势或是抬头时候一瞥而过的眼神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这么清晰意识到,除去照顾人的天赋和性格里可靠又令人安心的特质,温和之下,他喜欢的人也并非全无锋芒,至少在他不曾了解的领域,对方也这么优秀地满身是光地成长了十几年。

就像确定关系后的某一天,江声突然玩笑似的告诉他好像突然找到了认真学习的意义,那之后的每次测验分数似乎都高居班级第一他从前成绩也好,只是佛得厉害,没有这么突出。

可明明那段时间江声要替他补习,被他缠着接受他偶尔宣泄的负能量,还有源源不断的撒娇欲和依赖欲,总会陪他熬到很晚不退步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悄无声息地进步这么多,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说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吗。

微妙的自豪感弥漫开来,又被某种近于趋光本能的复杂情绪取代。他枕着胳膊,另一只手从课桌下伸过去,牵着江声的衣摆拉了拉其实该让人专心听课,他心知肚明的,可心底里总有些恃宠而骄般的私念,想让光听他的话,只落进他的手心里。

江声察觉他的小动作,偏过头来看他,眼底便自然而然地带上些许笑意,与他看黑板看老师的眼神迥然不同。

没什么,陈里予用口型回答他的疑惑,一根手指勾着他的衣摆,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眼里闪动着些许狡黠意味,像什么计谋得逞的小动物,听你的课

江声挑眉,才不信他这么闲得没事找事,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凑过来,不依不饶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课桌下的手就顺势抓住他作乱的手指,动作温柔却不容反抗地扣进手心里。

陈里予也不挣扎,就这么乖乖任他牵着,仗着上课得寸进尺地挑衅他:那要抱抱?

江声一愣,耳廓肉眼可见地红了些也或许是陈里予对色彩比常人敏感,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很快察觉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一眼黑板又低头看他,过了片刻才用气声挤出四个字来:下课一定。

然而明明坐在最后一排,这样不动声色的小动作却还是被老师抓个正着下一秒江声就被点名叫起来,要他回答课件上刚刚出现的几何题。

是刚才讲完那题的衍生,题型很像,解题思路也类同。江声走神了几分钟,对这道题倒是还有印象,神色自若地站起来,思考片刻,便给出了答案:选A。

课桌下的手不忘安抚似的拍拍陈里予的手背,才悄然松开。

很好,选A得出答案很快,来说说你的解题思路?

陈里予还是枕着胳膊趴在课桌上,不想被全班聚焦向江声的眼神顺便扫到,便索性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一边默默听着江声说该做什么辅助线,把图案补全成一个矩形再设未知数求解如此云云,他也不能完全听懂。

一题讲罢,倒也正好下课。两节连上的数学课之间,是否那十分钟的下课就全凭老师心情,也许是因为今天江声回答得顺畅又准确,取悦了他老人家,放人坐下后老师竟然大手一挥,让他们休息十分钟。

水杯给我吧,去接水,江声转向他道,不是睡觉么,一节课都没见你睡着又失眠啦?

数学课和失眠,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总觉得有些诙谐。陈里予摇摇头,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盯着他看了一节课,倒是有些意外江声上课之余还能分神注意他,一边从书包里摸出水杯递给他,语气便不自觉软下几分:要温的

嗯,知道,我还不了解你。江声就拍拍他的头,让他别胡思乱想,趁还在教室就休息一会儿,否则睡眠不足又要做一天的题,身体会吃不消。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目送他向后门走去。

或许是应验了江声那句话,就算真的闭上眼睛有意去睡,他也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都会平白失眠到深夜的人,这似乎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于是陈里予默默地闭目养神片刻,还是睁开眼,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等人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间肯定有很多人排队接水,他一时半会还看不到江声的影子。出神片刻,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随手拿过江声桌上的笔记本,翻看起来。

是语文老师要求的摘记本,一周一收,今早才发下来。名为摘记,目的大概也逃不过积累作文素材,不过江声似乎并没有完全按照老师的预期去做,林林总总几十页纸,记录的都是他近期确实在看的书,字句也不局限于能用进高考作文里的名言佳句,倒是用蓝笔记录的感想写得很认真,看得出是真心所感。

以他的性格,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陈里予默默想着,居然觉得江声这样不全然盲从教导的行为有些酷。

然而下一秒,笔记本的某两页间掉下一张纸,就陡然打断了他的感叹。

那是一张整整齐齐叠好的信纸,牛皮浅褐色,叠起的一面写着江声二字,字迹娟秀,显然不是笔记本主人的手笔。

类似的情节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小纸条,写给江声学生时代最俗套不过的戏码,他居然有幸在当事人之前撞见了。

说心无芥蒂是骗人的。陈里予皱了皱眉,难得精确解读出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出奇鲜活的烦躁和不悦,指向这张信纸本身,也指向信纸背后的、他已经隐约有所猜测的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未经允许就擅自看信,只是合上江声的摘记本,把那张整齐叠好的牛皮纸放到他课桌中央,挺直脊椎坐正了,怀着某种近于审判的郑重心情,等待江声回来。

当事人赶在铃声响起前的最后一分钟回到教室,丝毫没有察觉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意外之喜他走近课桌便一眼望见了整齐叠放的纸,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惊讶道:给我的?

是你写的吗不对,也不是你的字等等,啊这

陈里予就沉默看着他,目睹他脸上的神情由喜转惊,甚至带上些许无辜又不明所以的悲壮,似乎的确不知道这张东西的存在,松出一口气之余,心底的烦躁便变本加厉地卷上来,几乎吞没他的理智。

自己打开看看,他听见自己轻声道,摘记本是谁发给你的?

怎么说呢凛冬将至,也不过如此了。

江声乖乖放下水杯,甚至不敢贸然坐回椅子上,内心战战兢兢,外表倒还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静直到这时候他还心怀侥幸,想这或许是谁看不惯他,留给他的宣战书

然而现实残酷,往往比宣战书还要让他感到恐惧。几秒后信纸摊开,他还是被迫接受,不,目睹了十七年来最让人高兴不起来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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