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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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泽听闻唐风顺杖毙后,亦有后悔之意思。事后命京兆尹彻查当日在唐风顺面前状告漕渠修建之事一案。

京兆尹费了一旬功夫,查明那告状的卫家人本是流民被征召入漕渠修建,因好吃懒做之故被崔郢逐出,心怀不忿,故寻了唐风顺面前装作受欺压模样诬告崔郢。唐风顺禀性耿直信以为真,犯言直谏,正逢遇到当日皇帝因□□情绪波动发作风疾,疼痛难忍性情暴虐,酿成了这方悲剧。

唐风顺的尸身收殁之后,送回唐家。不提唐家老母幼子,清晨全须全尾的将自己的儿子夫君父亲送出门去,到了午后,送回家中的,只有一具冰冷冷的尸身。犹如苍天塌陷,一时之间,痛哭流涕。

三位宰相于政事堂相对而坐,神色黯然。

“事已至此不可回天,重重处罚了卫家人。只是唐风顺的性命再也无法挽回。唐风顺虽然迂腐误听人言,到底出于一片忠心体国,罪不至死。今上在位,这还是第一位杖责至死的臣子。此事一发,圣人英名便算留下污笔了。”

张槀心中一哂,这风疾,确然是姬氏皇族一道浩劫。

问询御医冯辙,“圣人风疾到底如何?”

冯辙露出一丝苦笑,拱手道,“圣人年纪最轻,风疾发作却酷烈,前些日子虽有一些好转,如今却不知怎的又严重起来。风疾发作情绪更易波动,若遇冲撞,情绪比平常更容易暴虐。”

众臣相顾一时无语。过的片刻,柳忱问道,“圣人这风疾可能调养?”

冯辙道,“风疾一旦发作,几乎不可能全部治愈。保养一则饮食清淡,二则锻炼身体,休养生息,三则情绪平和。圣人近两年来也尽力调养自己。风疾发作频度比较从前已然有了好转。”

柳忱闻言深深的皱起眉头。“如此,我等知道了,你下去吧。”

“几位相公,”崔夜来入内,恭敬道,“圣人召相公们相见。”

甘露殿中,姬泽已经梳洗过,换了一玄色常服。神气清爽,只是面色有些微微发白,提起唐风顺之事,“朕这件事,确然是做过了!”

主辱臣死,主忧臣过。

张皋上前一步,道,“此事唐风顺也有过错。圣人厚加抚恤,是您的慈心,不计较他的过错。”

姬泽淡淡一笑,“张卿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唐风顺罪不至死。着人厚葬了,命人厚厚抚恤他的家人。”

“圣人恩重。”贺瑛笑道,“唐家之人若是知道,定也会感念圣人恩德。”

唐氏家眷一身素衣,在门前空地上跪下聆听圣上旨意,听闻姬泽厚赏,面上闪过凄然之色,“多谢圣人厚恩。”

“圣人怒唐风顺之过,然对唐风顺忠心亦有嘉许之意,命奴婢前来传旨意。”

年轻的唐姓少年风中身形单薄,闻言叩头,口齿清楚道,“雷霆雨露,俱属君恩。草民心怀感恩,必将时刻牢记圣人教诲,时时自省。日后报效皇恩,为圣人小名。”

崔夜来瞧着面前年少的唐家幼子,这位少年天赋出众,有今日这份渊源在,说不得日后颇有出息,道,“唐小郎君,禀性聪慧,有此心志日后说不得是个有造化的。奴婢盼着宫中再见的一日。”

大周文明昌盛,长安日夜星辰飞速行走。

两仪门外岩面清洁,当日在此地杖毙的御史唐风顺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浪花,同僚为他感叹片刻。却如同一滴恒久的血滴,生生的映刻在家人心中,历久不忘。

贞平六年十二月二十,新罗使臣高孝予再次前往礼部递交国书。

似往日,新罗使臣递交的求见皇帝的折子在中书省就会被翰林扣下,根本不会被递送到姬泽面前批阅。

这一日,礼部官员却传下话来,命宣新罗使臣于三日后晋见君王。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中,我是勤劳的存稿箱!

第五十九章

甘露殿金碧辉煌,一片寂静, 满殿宫人噤若寒蝉, 不敢发出一声声响。

姬泽静目躺在殿中, 不发一语。

虽则新罗使臣被礼部晾在了国宾馆,但实际上,高崔二人踏入长安以来, 新罗国事姬泽便已经详细知晓。论来, 新罗是大周属国,国内继承统序发生错乱, 求助于上国。清本正源本是大周该当做的事情,只是若是轻易援手,未免让新罗看轻, 少承了□□上国的威严和恩德。因此姬泽本意, 是将新罗使臣晾在旁边一阵子, 再加以施恩, 方可令新罗及道成太子感激涕零,感念上国之恩。

只是没曾想到, 那新罗使臣逗留长安期间, 竟与昭国郡主顾令月处出了这样一段奇缘。

金丝躺椅宽大, 姬泽闭目躺在椅中白虎垫袱之上, 念及此事,忽的冷笑一声。

侍立在一旁的高无禄闻声惊的一抖,面色雪白。

姬泽取下施在自己额头的巾帕,吩咐道, “传命,命新罗使臣高孝予明日入宫晋见。”睁开眼睛,凤眸露出凌厉至极的颜色,

“朕倒要看看,”声音冰寒,

“这个高孝予是怎么样的一方人物?”

国宾馆中,馆丁收到上官指命,掩饰住心中讶然之意。前往新罗使臣居住驿馆,笑容可掬贺道,“两位使君,大喜了!”

新罗使团两位使臣闻言愕然,“多谢兄台,”高孝予拱手恭敬问道,“不知我等喜从何来?”

馆丁道,“宫中传来旨意,命高使君明日入宫进见圣人。”含笑道,“汝等不远万里前来,便是为了求见圣人。如今苦等月余,终于得了召见,可不是大喜么?”

新罗使团两位使臣闻言惊喜不已,连连作揖,“多谢兄台告知。”和和气气送走了馆丁,二人对视,俱都欢喜不已。

二人在长安城游走多日,欲晋见而不得,心中已是有些灰了。忽然峰回路转,得了这等消息,几乎如甘露淋身,感激涕零,面上露出惊喜笑容,“咱们在长安蹉跎了这么多时日,总算等到了音信。”

“可不是么?”崔真熙神情振奋,“今次可谓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高君,咱们一定要抓住,若是明儿面君之时得力,说不得能一举劝动大周皇帝陛下,完成此次出使使命。”

高孝予面上也涌现出了激动红晕。“您说的是。”念及新罗国中送别之时,道成太子握着自己的双手托付国事,一片殷殷期盼之意,心中涌现出雄心壮志。

然而昭国郡主顾令月清丽的容颜在一片雄心壮志背影之中飘过。

不由生出一丝怅然情绪。此行出使使命跨进一大步,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但若当真能顺利的求得大周皇帝垂怜,下发斥责新罗王旨意,便意味着自己结束出使使命,自然该当返回新罗。与顾令月便也不得不分离。

情之生发,暧昧腾挪之时最是迷人。

高孝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同伴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飘在天外,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忽的听闻崔真熙提高的问声,“高君,你觉得可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同伴,脸一红,“崔君刚刚说什么?”

崔真熙了然的望了高孝予一眼,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重复道,“我是说,高君明日面君此行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咱们该当好生准备准备,方才多谢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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