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1 / 2)
盛睡鹤将自己袖子里的锦帕递给她:“你那块帕子早就潮透了,用我的。”
又嗤笑,“我就是做登徒子,也不会找徐采葵啊!”
说着似笑非笑的在她身上睨了一圈——偏偏这时候盛惟乔正专心擦脸,压根没注意到,放下帕子,吸了吸鼻子,就开始讲正事:“今日的事情,说起来确实是我自己做差了。我觐见太后的时候,因为德平郡主……”
她仔细说明了来龙去脉,说着说着语气又哽咽了,“那池作司特意跟婶母提到了徐抱墨参加春闱的事情,虽然她没讲到你,但想来意思就是太后因为我的冒犯,打算在春闱里刁难你们了——如今咱们当天就搬出了宁威侯府,料想太后那边知道后,也就不会再找徐抱墨麻烦了,可是哥哥你……你……”
“我道什么事!你口口声声说我要落榜!”盛睡鹤听罢,却是哭笑不得,说道,“春闱是国家抡才大典,关系国本,何其紧要!且不说太后虽然是天子之母,然而政事多依赖孟氏,本身从未直接干政过,更遑论是插手会试这样紧要的事情了。就说明科主考赵遒,乃是高密王妃的亲兄弟!孟太后纵然要在春闱里故意黜落我,何至于提前让池作司用近乎明示的方法讲出来?”
他提醒,“莫忘记最近因为碧水郡的事情,孟氏与高密王正斗的死去活来!这种情况下,太后若因私怨迁怒,在春闱里做手脚,高密王那边焉有不抓着大做文章,把火烧到孟氏头上去的道理?毕竟天下士子,没人希望多年寒窗苦读,却因自己或家人偶尔得罪上位者落得一场空!这是会得罪天下读书人,且使太后声名狼狈的事情。太后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她如果真要拿春闱拿捏你我,就该默不作声,私下做了之后销毁证据,再暗示咱们真相,如此方是出了气又不落把柄!”
盛惟乔仍旧是忧心忡忡,泣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上位者的想法,哪是咱们能估的准的?万一太后就想这么做呢?她毕竟是太后啊!”
“但她年纪也大了。”盛睡鹤冷笑,“谁知道还能活几年?这一科黜落我,三年后我再下场就是——倒是太后,能不能活到三年后都是个问题!老妪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实在大胆,盛惟乔被吓的瞪大眼睛,片刻才小声道:“这里可是长安啊,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盛睡鹤见她惊惧,忙放缓了语气,安抚道:“其实你觉得太后恼了你,主要是因为告退出宫前池作司的那番话。但你想过没有?你们离开太后跟前的时候,太后是明确定下了七日之约,七日之后你给不出交代,才要惩罚的。”
“太后什么身份,至于对你一个女孩儿还要虚言欺哄吗?”
“可见只要你把太后交代的差使做好了,太后自然就不会跟你计较——更遑论是迁怒到我头上!”
“那池作司说的那番话,明明白白就是……”盛惟乔疑惑的问话才到一半,就被盛睡鹤温和的打断:“乖囡囡,你真是当局者迷!你忘记你们出暖阁时候的事情了?”
“本来你们一行人都走出一段路了,却因为目睹孟家姐妹之间的争执,被池作司‘请’去偏殿奉茶,后来才被放行的——池作司临时扣下你们,图的是什么?不外乎是怕孟家姐妹不和,尤其是受到太后偏爱的孟十四亲自对孟十五浇冰水的事儿传出去!”
“那么这时候从太后跟前禀告完的池作司,去偏殿告诉你们可以离开的时候,顺带提到你得罪了太后、又提到徐抱墨要参加春闱,怎么会是承接你之前觐见太后时的冒犯呢?应该是池作司怕你们年纪小嘴不严,出去之后乱说话坏了孟家姐妹的闺誉,这才暗示你们也都有把柄在太后手里,不想被太后记恨报复的话,开口前务必三思!”
“所以池作司明明白白提到的,就是你跟徐抱墨,没有直接点到我,为什么?因为今日进宫的一行人其实分属两家,她用你冒犯太后的这点,足以让你、惟妩、应姜闭嘴了,没必要再说到我;但你毕竟不是宁威侯府的人,所以她才要再提徐抱墨,好令宁威侯府守口如瓶!”
这番分析入情入理,盛惟乔听得恍然之余,委屈就浮上心头了:“我还以为真是我惹的祸,原来只是为了让我们别乱说孟家姐妹的事情!”
“这也是件好事。”盛睡鹤真心实意的说道,“这样也让你认清了所谓世交的真面目,免得你一直当徐家全是好人,将来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
“你才被卖了都不知道呢!”盛惟乔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徐采葵虽然不是可交之人,但我看南婶母之前倒是真心想留下咱们的。当然我没有搬回侯府的意思,就是觉得婶母为人还好了。徐家也未必全都是坏的——你明日去侯府那边跟世叔告罪,若世叔明事理,你也别太失礼啊,到底徐老侯爷同咱们祖父相交莫逆。”
今儿个盛睡鹤几度故意将南氏气的死去活来的事情,她当时因为正伤心着压根没注意,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自然就发现了。
不过这会让盛睡鹤明儿个去见徐子敬时态度好点,也不只是考虑到盛徐两家的交情,声音一低,“这里毕竟是长安,不是南风郡。他们徐家,终归是侯府!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咱们也拜访了爹爹当年在长安时候的同年故旧,不过到底头次登门,人家客气归客气,真有事情却也未必指望的上——尤其世叔行伍出身,当年咱们祖父解甲归田时官职并不高,尚且带了郑伯等一批亲卫,何况世叔曾任一军统帅,侯府中不定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当真翻起脸来……”
她本来想说咱们肯定不是对手,但考虑到盛睡鹤正值年少气盛的时候,别这么说了之后越发激起他的好胜心,临时改口道,“到时候打扰了你春闱、或者趁你下场的那几日对付我们怎么办?”
盛睡鹤静静听着,唇角笑意愈深,伸手越过两人之间的小几,使劲摸了摸她脑袋,柔声道:“听你的!”
——他高兴的不只是盛惟乔对徐家已经产生了怀疑与戒备,甚至打算跟这家人虚与委蛇了,这意味着,徐家人就算再来次祖孙三代齐上阵,哪怕是徐老侯爷跟夏侯老夫人亲自追来长安,想再让盛惟乔对徐家恢复从前的感观,也必定艰难重重。
而且盛睡鹤也不是死人,焉能不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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