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杜楚客眼睛一转,微微苦笑:“如果非这么做不可的话,那也只能是属下挂彩,殿下万金之躯,岂能有所损伤?”
其实李泰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却装作不以为然,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本王自幼练习弓马,身子也没那么娇贵,受一两刀还是不成问题的。”
“万万不可!”杜楚客连连摆手,“刀剑无眼,殿下绝对不可冒这个险,此事还是交给属下吧,殿下就别争了。”
李泰做出一脸不忍之色,叹了口气:“既如此,那就委屈你了。”停了停,又补充道:“我会嘱咐他们,务必拿捏好分寸,顶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不会让你伤筋动骨的。”
杜楚客苦笑:“属下说过,这条命就是殿下的,只要能帮殿下成就大业,属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李泰闻言,顿时有些感动。他这回的感动是真的。
“楚客,本王向你保证,来日我若坐了天下,一定拜你为相!”
第十一章夜杀
三桅帆船从洵阳县出发,沿汉水东下,一路顺风顺水,于六日后抵达了荆州江陵。
萧君默一行五人既易了容,又穿着一身捕快行头,所以顺利通过了沿途十几个州县的关卡盘查。比起之前在秦岭经历的千难万险,这五六日的行程就像是在游历大唐的壮丽山河,颇有几分轻松和惬意。
江陵县是荆州治所,自古便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最早为楚国国都郢。从春秋战国到隋唐年间,先后有三十余位帝王在此建都,历时近五百年。江陵西控巴蜀,北接襄汉,襟带江湖,指臂吴越,乃东西交通之枢纽,也是连接中原与岭南之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隋末唐初的南梁政权萧铣,便于此建都称帝。
萧君默判断,当初智永和辩才驻锡江陵大觉寺,一定是在暗中辅佐萧铣,而此次辩才到江陵来的目的,定然是联络潜伏在此的旧部。
一行人由北门进了城,找了一家名叫“云水”的客栈落脚,然后脱下捕快行头,换回了普通装束。楚离桑和华灵儿依旧女扮男装,不过二人都嫌扮相太难看,于是不约而同都把胡子摘了,妆容也洗了,露出了细腻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就像两个英俊的白面小生。
五人为了方便,各自开了一个房间。萧君默在自己房间匆匆洗了把脸后,便来到辩才房中,趁没有旁人在场,向他提出了一个埋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法师,事到如今,您是不是该跟晚辈交个底了,您到江陵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辩才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萧郎这一路走来,虽九死一生,却初心不改,贫僧十分感佩!你说得没错,事到如今,是该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正如你之前预料的一样,贫僧来此,是想联络天刑盟的分舵,目的你肯定也猜到了,便是阻止冥藏重启天刑盟。”
果然不出所料!萧君默又问:“那您具体要做些什么,才能阻止他?”
辩才闻言,忽然眯起了眼睛,像是被强光照射到一样,可现在他们是在客栈的房间中,辩才也背对着窗户,根本看不见阳光。凭经验,萧君默一眼便能看出,辩才是在抗拒自己内心的某个想法。
“毁掉《兰亭序》真迹,毁掉天刑之觞!”
辩才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后,他的肩膀便塌了下去,就好像这一句话便耗尽了他的全部精神。
萧君默一听,心也猛地揪了一下。他完全能理解,作为天刑盟的左使,辩才说出这句话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萧君默问。
辩才失神地摇了摇头:“冥藏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得到《兰亭序》和盟印,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便能号令所有分舵,重启整个组织,然后与朝廷对抗,甚至是……颠覆大唐社稷!”
“您说的天刑之觞便是盟印?”
辩才点头。
“那《兰亭序》真迹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能够让他获得重启组织的力量?”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萧君默太久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辩才苦笑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萧郎若愿意陪贫僧做完这些事,自然有一天会见到《兰亭序》真迹。到那时候,所有的谜底便揭晓了,你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萧君默稍感遗憾,但辩才不说,他也不便再追问,于是换了一个问题:“《兰亭序》真迹和天刑之觞,都藏在江陵吗?”
“不,不在这里。”
“那在何处?”
辩才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在越州。”
“既然是在越州,那我们为何来江陵?”
“因为要取出真迹和盟印,需要……需要一些物件。”
萧君默想了想:“那您的意思,这些物件是在江陵的分舵手上?”
“是的。”
“那法师介意告诉我是哪几个分舵吗?”
“都到这会儿了,我还介意什么?”辩才笑了笑,“一个是东谷分舵,一个是回波分舵。”
东谷?回波?
萧君默迅速在记忆中搜索兰亭会上的那些诗。很快,有两首诗便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先念了其中一首:“温风起东谷,和气振柔条。端坐兴远想,薄言游近郊。这是当年王羲之的友人、时任散骑常侍的郗昙所作的诗。这么说,现在这个东谷分舵的舵主,便是郗昙的后人了?”
辩才点头:“没错,如今的东谷先生,正是其后人郗岩。”
“踪畅何所适,回波萦游鳞。千载同一朝,沐浴陶清尘。”萧君默又念出了第二首,“这是时任会稽郡五官佐谢绎的诗。如今的回波先生,便是这个谢绎的后人了?”
“是的,他叫谢吉。”
“那法师所谓的物件,到底是什么?又为何会在他们手上?”
“萧郎既然能背诵兰亭会上的所有诗文,想必也能背出王羲之本人所作的那首五言诗吧?”辩才不答反问。
“当然。晚辈还记得,王羲之的那首五言诗最长,足有二百六十字。”
辩才不禁哈哈一笑:“连字数都记得,萧郎果然是下了一番苦功啊!”
萧君默淡淡一笑:“晚辈说过,无论如何,也要查清家父拿命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辩才收起了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萧郎不愧是年轻人中的翘楚,你的胆识和意志,实在非常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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