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迷雾重重,是否无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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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家主不再说话。

阮弗眼眸微垂,语气不急不缓,在昏暗的牢房中显得有些低沉,“在辰国,各家商户对杭家的评价一直都很好,杭家主只想着杭家与这件事无关,杭家是被屈打成招,不妨想想,既然如此,为何杭家还是被拖入了这一摊泥潭中。”

她说完,深看了一眼杭家主,便不再多言,视线在周围的牢房绕了一圈,便直接离开了,最后离开之前,阮弗在嘉州知府的牢房前停留了一瞬,显然,杭家主这边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嘉州知府曾广那边,见到阮弗的身影,他便不断呼喊,声音凄惨也显得有些无力的滑稽。

不过阮弗却没有走进,只远远看了一眼曾广那边的牢房,皱了皱眉便直接出去了。

只是阮弗不知,在自己离开刑部大牢之后,牢房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刑部尚书严大人直接随着阮弗出了刑部,走了几步之后才问道,“不知阮同知在见过这些案犯之后,可有想法?”

阮弗笑了笑,“陛下只是让我代理监审,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案子里,今日来,只是看看此次嘉州假币案的案犯罢了,至于如何办案,我确实不熟悉的,还要劳烦严大人费心才是。”

听到阮弗如此说,刑部尚书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阮弗这么说,确然让他放心了一些,这件事,元昌帝下了旨意让阮弗跟着,可他还担心阮弗会因此而插手或者做别的什么,他对阮弗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这女子比之寻常人能力还要出众。

“分内之事,何来劳烦之说。”刑部尚书的语气也松了一些。

阮弗点点头,“严大人的能力,陛下还是放心的,阮弗早听闻刑部严大人刚正不阿,正直严谨,我也相信严大人的能力。”

严大人听此,神色却有些肃然,他知道,阮弗的某些话,在某些时候,可以被当成元昌帝的意思,这番话,说是阮弗的赞扬之语,未必没有元昌帝暗中的意思。

看来,嘉州假币的案子,是要慎重对待了。

送走了阮弗之后,严大人赶忙召来了属下,仔细吩咐了一些这次案子的各类事项,刑部开始忙活的日子,便到来了。

右相府的书房里,阮嵩刚刚得到消息,“大小姐去了刑部牢房?”

“是,进去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而后,刑部尚书亲自将大小姐送了出来。”

阮嵩点了点头,神色虽是有些深沉,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

阮奇有些犹豫,“相爷?”

阮嵩摆摆手,“她想去便去吧,不用理会。”

“是。”

回到了浅云居之后,阮弗坐在书案后边想了想,便将青衣召唤了进来,“青衣,穆家在生意上与嘉州杭家也有交接往来,你看杭家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杭家牵涉假币案的事情青衣自然已经知道了,并且也知道阮弗今日去刑部见了杭家主,当即皱了皱眉,道,“说起杭家牵涉了嘉州假币的案子,青衣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杭家在商界的口碑一直很好,穆家几番与杭家之间合作,对杭家主的为人还是了解一些的。”

如今做生意,自然要多对方有所了解,而阮弗也知道,穆家有不少在嘉州的生意当初都是直接找杭家进行合作的,听到青衣这么说,自然不会怀疑太多,但却沉默了。

“小姐可是为嘉州假币案忧心?”

“像你一样,说杭家与完全这件事有关,我也的确不太相信,只是,现下所有的证据却都指向杭家,今日我去看杭家家主,见他虽是不甘,却也不见得有过太激烈的反抗,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合常理。”阮弗笑道。

何止呢,按照得到的消息,杭家家主最看重的继承人在本次案子中因为反抗被误伤而死,并以此作为要挟,可看今日的杭家家主,在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对这件事的反应,确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毫无回环之地的绝望。

青衣抿了抿唇,“青衣虽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复杂与曲折,但是,诚如青衣这些年的经营一般,不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何,一个人做得再好,也总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穆家如此,杭家自然也是如此,另外,杭家内幕有些复杂,上一次穆家与杭家的合作已经是两年前了,当时,便已经隐隐传出杭家内部为争夺杭家在嘉州外部的经营而有些内斗。”

每个家族之间,或者说每个人员相对复杂的家族之间,都会存在这样的情况,何况还是杭家这样的家族呢。

“哦,说说看。”阮弗眼眸微动。

“当时我们对这件事并无深入调查,只是知道,杭家二房有这方面的野心罢了,当时与杭家之间的生意,二房有插手的想法,不过能力不足,尚未造成什么影响。”

阮弗点了点头,在翻开桌案上的折子,“如今杭家涉案名单上,却没有杭家二房的名字。”

青衣抿唇道,“嘉州民间当初已有传言,说是杭家已经分家了。”

“原来如此。”拍了拍手中的折子,阮弗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大早,原本该是安静的晋王府便被一个声音打破了,玉无凡难得敢语气不善地匆匆踏入晋王府,“四哥,这日子没发过了!”

玉无玦并不理会她,手中拿着一只画笔,正姿态娴雅地描摹院中还在盛放的玉兰花,听到玉无凡的声音,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玉无凡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大半,这时候人也是生龙活虎的,“这一趟我都不知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怎么总有一批人不怕死地来找我?”

昨夜,济王府又迎来了一批人,这已经是自他回到永嘉之后的第三波人了,即便那些人伤不了他,可这样不顾性命想要灭口的行为不仅愚蠢也很累人好么?

“如今你不是相安无事?”玉无玦暗淡道。

再落笔,一幅清晨玉兰带露盛放的画作已经跃然纸上。

玉无玦终于放下手中的笔,这才正眼看向脸色并不好的玉无凡。

玉无凡也有些泄气了,“这帮人真是不要命,不能把我如何,却也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两拨人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便是玉无凡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这样的行为,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有猫腻么?

玉无玦瞥了他一眼,道,“假币的案子,刑部已经在审理。”

玉无凡有些担心,“嘉州假币带回来的证据全部指向官商勾结私造银钱,可我们查到的俨然并不是这些,四哥,负责这件事的是阮嵩,背后是不是……”

玉无凡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从他的神色中已经能让人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从阮嵩查回来的证据中,全然没有对银监被杀和嘉州矿料短短几年全部消失,矿料与生产的假币不一致的信息,若非这件事没有暗中调查,或可蒙混过去,可经过暗中调查之后,这一个怀疑随着相关案犯被送回永嘉,却让人更加怀疑了。

玉无玦眯了眯眼,“阮嵩是如何的人,你还不清楚?”

但玉无凡有些担心,“可他是长清的父亲。”

玉无玦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说什么,倒是于无凡有些不太明白了。

在两兄弟还在说什么的时候,无棋抱着一只信鸽而来,“王爷,有消息传来。”

玉无玦嗯了一声,接过无棋递上来的消息,缓缓打开,只稍看了一眼,便陷入了沉默。

于无凡见此,皱眉道,“四哥?”

玉无玦将消息递给玉无凡,“三哥传回来的,看来,这嘉州,还有许多秘密未被挖掘了。”

看了看上边的消息,皱眉道,“四哥,我即刻动身去与三哥汇合。”

玉无玦却摇了摇头,“你留在永嘉。”

“可是……”玉无凡急道,可话还没有说完,外边晋王府的管家便匆匆而来,“王爷,阮大小姐来了府上。”

“长清怎么来了?”玉无凡一听,原先想要开口的话被中断,有些疑惑地道。

玉无玦却是已经在管家开口的时候,抬步离去了。

“怎么过来了?”玉无玦看着眼前的人,虽是喜于她来见自己,只是大清早的雾还有些重,四五月的早晨,尚有些寒凉,却是舍不得她受到寒气侵袭。

阮弗一笑,见着某人的神色,分明是矛盾的,反是打趣道,“怎么,晋王殿下的府上不欢迎我?”

“欢迎至极!”不等玉无玦说什么,后边跟着进来的玉无凡却先一步开口道。见到阮弗,显然也很高兴。

阮弗看向他,“济王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玉无凡朗然一笑,“好多了,多谢长清挂念。”

他一说出来,便见玉无玦转脸冷冷扫了自己一眼,玉无凡眨眨眼,只好讪讪闭上了嘴巴。

玉无玦将人带进书房,给阮弗倒了一杯热茶,“怎么如此早?”

阮弗自然而然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饮了一口才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东西交给玉无玦,“这是本次嘉州涉案的商户的账册。”

玉无玦皱眉接过,展开细细看了起来,阮弗也不打扰他,只在旁边坐着,玉无凡见两人这般模样,似乎感觉到了某些不一样的氛围,也是闭口不言。

直直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玉无玦才合上了手中的账册,不过他第一句话却不是对账册发表任何看法,而是有些不赞同地看向阮弗,“这是你整理出来的?”

阮弗点头,不在意道,“既然有所怀疑,总要看看到底哪里有什么问题。”

玉无玦却沉了沉眸,“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你不必如此辛苦。”

“我倒是无事,至少早些弄明白疑惑,我也比较心安。”

玉无玦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说她什么。

玉无玦自合上了阮弗交给他的账册之后,道,“矿料与假币生产名不副实早已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嘉州商户家底究竟如何,刑部还有继续核查与跟进。”

阮弗接口道,“但其实,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个现象是,杭家竟然有将近一半的家产在分家的时候交给了杭家二房,而杭家本家留下来的,其中还大多数是私银制造产生的。”

玉无玦自然也在账册中发现了这个现象。

玉无凡皱眉道,“这杭家家主,倒是个大方之人。”

阮弗摇了摇头,语气幽幽,“谁又知道呢。”

她没有说的是,自己为了整理这份参杂在诸多有不易觉察的问题账册的数据,花费了多少心思,按照刑部办案的流程,嘉州假币的案子,其实已经落定了一大半,是不会再仔细核对每一桩每一笔账单了的,而那些问题自然而然被忽略掉了。

比如说,杭家二房不涉及本次的案子,所以,其中涉及到杭家二房的账单就很容易被忽视。

比如嘉州矿料的数量减损与生产的假币的多少在时间的对应上也刻意被原先文告的轻描淡写而抹去。

太多问题了,它们都隐藏在每一个不轻易被发觉的死角,让这次的假币案,也仅仅以一场官商因为利益而相互勾结的**结局落定。

“无妨,交由刑部审理便可。”玉无玦道,“这件案子,前前后后,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三哥那边呢?”玉无凡插口道,刚刚他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玉无玦抿了抿唇,却是看向阮弗,“过些日子,我还需要去一趟嘉州。”

阮弗沉眸,“淸王殿下那边,可是有了进展?”

玉无玦点了点头,“这件事,还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最后,他还是提醒了阮弗一声,“你万般小心,不可操之过急。”

阮弗点了点头,玉无凡也严肃道,“四哥,你放心,永嘉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玉无玦点了点头,看着于无凡,眸中划过一抹异样,似乎想要再说什么的,最后还是抿唇不语。

兀自还在沉思的玉无凡没有注意,想了想,再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也匆匆离去了,瞬间,书房里便知剩下了阮弗与玉无玦两人。

阮弗盯着放在桌上的账册若有所思,“起初我回永嘉,只是因为暗中多少了解了一些我父亲在朝中的风向并不如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一般,那时候,还期望或许可以从中获得一些消息,但其实却发现,陛下对我父亲早已有所觉察了,后边,我便不再抱太大希望,可如今,我却越来越看不清,他背后,到底还有什么谋划了。”

这个问题,玉无玦自然也答不上来,只是看阮弗这般对阮嵩,全无父女情意的样子,却是眸色深沉,阮弗瞬间便清楚了他眸中的深意,轻轻叹了一口气,“无玦,我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

即便这个人与她没有父女情分,可这一具身体,终究还是那人的女儿的。

玉无玦摇了摇头,神色温润。

自然不是,他只是疼惜于她哪怕这一生却也未曾在他尚未出现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温暖。

那种感觉,少年丧母的他,再是明白不过,玉无玦伸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包裹在手心,“只是遗憾,我知道得太晚。”

阮弗轻轻一笑,“据永嘉旧闻,晋王殿下少年时候也是骄纵张扬,好不任性,我若是早些知道,可未必能想现在一般与你相处。”

虽是笑着,但语气里不免有些嫌弃。

经历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便会不同,便如同少年的孟阮,面对战场上的玉无玦,只有一份坚定必胜的心思罢了。

玉无玦却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说什么?”

阮弗轻笑,自从道明了心意之后便不敢在某些时候惹上这尊大神了,何况如今还是在人家地盘上,只笑道,“好了好了,不与你计较这些,这份账册,还是先呈交给陛下,而后在决定是否给刑部那边吧。”

玉无玦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扬眉看她。不过见阮弗在对待阮嵩这件事情上这般平淡对待,心中的某个决定,却也更加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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