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我乃西门吹雪,请教阁下名姓。”
“桃朔白。”
西门吹雪微微皱眉,这名字不曾听过。他虽第一回 踏入江湖,但对江湖消息了解甚详,却不曾听说有过这样一号人物,且观其神色,不似说谎。西门吹雪之所以警惕,乃是他看不透桃朔白的底细,又特地观察了他的手,尽管是一双拿剑的手,却没有丝毫拿过剑的痕迹。
西门吹雪不是胆怯懦弱之辈,尽管他如今还很年轻。
他说道:“万梅山庄正是我的产业,既然桃公子有兴趣,可到山庄做客。”
“多谢西门庄主盛情。”
桃朔白觉得和剑客交往倒是省心,剑乃君子之兵,好的剑客总是秉承一定的原则格调,他先后遇到的叶孤城西门吹雪恰好正是此类人。
此时正值秋末,万梅山庄坐落在山林之中,林中树叶或黄或红,颇有深秋的萧索与凄美。庄主回庄,管家似乎早就得了消息,敞开大门恭迎,管家知道西门庄主的脾气,并未弄出大阵仗,但庄中一应物事都准备妥当。
西门吹雪亲自将桃朔白领到一座比邻梅园的清幽小院,说道:“离梅花盛开尚有时日,桃公子可宽心住下,但凡有何需求,只管向管家吩咐。容我先去修整一番,晚间备宴,欢迎桃公子到来。”
又对着管家吩咐几句,西门吹雪便离去了。
桃朔白是庄主亲自带回来的贵客,自然得到最好的待遇。
闲来无事,桃朔白提出去园中逛逛,万梅山庄虽梅花最多,但并非就没旁的花草。谢绝管家作陪,问明路径,独步朝园中行去。
他感觉到那个异魂正在园中。
西门吹雪是个剑客,一生追求剑道,走的乃是无情剑道,却不表示他不懂得享受生活。正如他出门在外只喝白开水,只吃水煮蛋,并不是不爱美食,也不单是洁癖,而是杀人于他是神圣之事,每回必要沐浴斋戒才出门,自然不能让外物污染心境。山庄的园子淡雅幽然,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彰显了主人的喜好性情。园中梅花品种多,但以大红梅为主,西门吹雪钟爱这种如鲜血一样热烈的颜色,白雪皑皑中红梅竞放,吹一管玉笛,拂一曲琴音,或是难得的品一回珍酿,好似寂寞也是他的朋友。
桃朔白转过假山,看向前面水池边上站着个身形玲珑的少女。少女大约只有十岁,长相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肤色白皙,以及那双眼睛中的执着,她的五官的确普通,又是花匠孙女,真是仍在山庄里都找不出来。
此女名为姚梅儿,她却觉得自己该叫“要倒霉”。
前世姚梅儿喜欢武术,自小勤学苦练,眼看就要参赛打出些名声,结果一道雷劈下来,她就穿到这儿来了。初时得知所处世界,她欣喜若狂,她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在武侠的世界还愁学不到武?正当她为后事谋划时,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砸下来,她是万梅山庄的家生奴!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
她想起西门吹雪曾对峨眉四秀说的话:我本不杀女人,但女人都不该练剑,练剑的就不是女人。
尽管西门吹雪说这些话有个前提,乃是峨眉四秀要杀他。如果峨眉四秀不用剑,西门吹雪就不会动手,但偏偏峨眉四秀都用剑,一旦用剑就脱离了单纯的传统女人的角色,属于江湖人,那么西门吹雪就不会将她们视作寻常弱女子,他若出剑,必定要杀人的。
然而从中依旧可以看出,西门吹雪并不赞同女人练剑,许是因为传统的男性心理,亦或者江湖中极少有女人剑法出众,但对于眼下的姚梅儿却是要命的。有一个这样的庄主,她想学武,想学剑,怎么可能?
她试探的问爷爷姚老头,可否赎身离开山庄。结果姚老头原因都没问,张口就骂她忘恩负义,还十分生气的说,她再存这个念头,就不认她这个孙女。
姚梅儿吓坏了,赶紧安抚爷爷,再三认错,并拿话将原由遮掩了过去。
虽说她只来了两年,但对这个爷爷还是有感情的,又得知姚梅儿幼年家逢巨变,父母都死了,若非万梅山庄的管家援手,年幼的姚梅儿与年迈的姚老头早就死了。姚老头忠厚本分,念着这份恩情,又得管家开恩在山庄做事安身,早就将山庄及庄主放在第一位,怎肯让孙女动离开的念头?那在姚老头眼里就是不忠不义!
姚梅儿叹口气,仔细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开始练习拳法。
她有前世的底子在,又和庄中护院们打好关系,时常观摩他们练武,私下里就偷偷的学。练完拳,她又捡起一根树枝,反复练习几个招式,尽管招式记的纯熟了,却只空有其形,半分力道也无。
又叹口气,怕被人发现,匆匆离开了这里。
桃朔白觉得此女比白云城的潋清更有意思。
忽闻身后剑破之声,回身一旋,拾起方才姚梅儿扔掉的树枝,迎来刺来的剑光。持剑之人正是西门吹雪!见他果然应对,西门吹雪不再试探,剑势一变,招招剑光冰冷急速,充满杀机,皆是不留后路的杀招,一旦不慎,便无生还。
桃朔白忆起一位寒戮仙君的剑法,借来应对。此剑法更为简单直接,杀气更浓,寒意更甚,哪怕因着树枝难以承受其力而消减了几分,但依旧将西门吹雪的剑压制了下来。西门吹雪先惊后喜,不仅毫无退缩,反而越发兴奋,剑光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尽是慢慢有了几分桃朔白使出剑法的意境……
这悟性着实惊人!
桃朔白可不想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他到底不是剑修,况且西门吹雪终生的敌手乃是叶孤城。他打出一股内力将树枝刺出,树枝呼啸破空,直接打偏了西门吹雪手中的乌鞘长剑,刺入其肩头,幸而西门吹雪反应极快,顺着树枝刺来的力道方向急速后快,化解了攻击,使得最终树枝仅没入半寸。
桃朔白早算计好了,哪怕全都刺进去,那个部位也要不了命。
一场对战,西门吹雪消耗极大,又受了伤,脸色发白,眼神却极亮,甚至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他的心情很好,自从七岁学剑,七年而成,他哪怕才出江湖,却已和很多人对战过,从没有这一回这么畅快,并所得颇多。
西门吹雪望向桃朔白,十分惋惜:“可惜你不是剑客,否则将是我一生追逐的对手。”
桃朔白哪怕剑法很好,剑中杀意凛然,可他的眼中心中都无剑,他只是使出了别人的剑法,就似用了鞭,用了刀,用了绫,都只是一件工具,并无不同。西门吹雪不仅为少了个对手可惜,更对他惋惜,白白浪费了如此好的资本,简直暴殄天物!
“不知创此剑法的是哪位前辈高人?”西门吹雪问着,不畏失血发白的面色,眼中战意盎然。
“其名寒戮,已不在人间。”桃朔白偷换了概念。
“生不逢时。”西门吹雪黯然。
当晚,西门吹雪依言在厅中设宴,满桌珍馐美味,又有山庄自酿的梅花酒。这梅花酒埋在梅花树底下已有十年,哪怕得知桃朔白不是剑客颇为惋惜,西门吹雪仍是敬重此等人物。一个连剑客都不是的人,竟用区区一根普通至极的树枝便胜过了他,可见对剑道亦颇有见解。倒也不奇怪,天下就是有这样的奇人,虽是本身不习武,偏生论起武学见解十分独到。
“好酒!”桃朔白嗅着冷梅清香,品着酒味,着实不俗。
西门吹雪若出门在外绝不饮酒,素日也极少沾,乃因酒能乱性,作为剑客,为使剑更快更准,需要非同寻常的控制力,不论心智或是身体都不能有一丝不稳。江湖中人虽好酒的多,但在做事或比武时都会禁酒,只不过西门吹雪与叶孤城更甚罢了。
安静的夜色里忽然听到一丝嘈杂,紧接着就见管家跑来禀报:“庄主,庄内来了不速之客。”
桃朔白犹未听闻,依旧慢慢品酒。
西门吹雪神色不动,却是突然将筷子朝屋顶射出,随之传来瓦片破碎与脚步声,紧接着就见一个大红的身影自屋顶翻落下来。一看,竟是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年轻人!
“大胆贼人!”管家一声喊,立时便有护卫循声而来将院中围住。
这年轻人不但不慌不逃,反而笑嘻嘻的,手中抱着一坛子刚从土里挖出的梅花酒,骨碌碌的一双灵动的黑眼睛在厅中扫了一遍。初初一眼看去,不会有恶感,感觉得有趣,只因着年轻除了一双眉毛,还有两撇十分像眉毛的胡子,因为这两胡子,倒显得他有了两分稳重,但他真正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十八岁。
西门吹雪扫他一眼,淡淡问道:“你夜闯山庄,便是偷酒?”
年轻人大概是被抓了正着,略有尴尬,干笑两声,说道:“在下陆小凤,平生一大喜好便是喝酒,听闻万梅山庄有好酒,特来一尝。西门庄主,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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