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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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珠一听如玉的声音,拍一把掀开窗子,便见院子里黑鸦鸦站了许多人,唯张震站在窗下。她连忙将自己方才的话过了一遍,心觉得并没什么能叫如玉抓住把柄的,遂顶上去冷冷说道:“狼子野心,他自然是想气死父亲,好谋大哥如今当家人的位置。”

如玉笑道:“若说一府的当家人,他是太常礼仪院里备过案的永王世子,我是世子妃,这一府的当家人就是我和钦泽,他本就是世子,又有什么好争?

至于大哥,雄材涛略胸怀四海,其心其志这永王府远远装不下,我想大哥也不好争这永王府的当家人,他想主宰的,想必是更大的疆域。兄弟二人所求殊异,又怎能有争夺?”

张震几日来咄咄直逼皇廷,逼着赵宣禅位,于皇位已是势在必得,一府之中,却是头一回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句话来,而且高帽子戴的他无比舒服。他缓缓伸手,重重鼓掌,唇挑一抹笑意,站在檐廊下,两眼望天,笑的颇有些诡异。

姜璃珠被逼的退无可退,一口银牙近乎咬烂:“父还未死,你们兄弟就咄咄相逼,张震,我实话告诉你,只要你父亲一口气不咽,你就越不过他去。”

她扶着小芸香出门,冷冷扫过一院子与她同年龄的儿子儿媳妇们,忽而发现那个她天天嫌弃,厌恶,恨不能咒其死的张登才是自己在这府中最大的靠山。她必须得依仗着他,才能保住自己不被这如狼似虎的儿子们吃掉。

她道:“走,小芸香,咱们去前院侍疾,等王爷身体好起来,再慢慢讨今日被他们兄弟羞辱的恨。”

如玉一个眼色叫管家娘子将小蜀带出来跪在当庭,堵住姜璃珠去路:“母亲,略占您片刻的时间,咱们聊聊三年前的元宵节,母亲去世那夜的事情,好不好?”

姜璃珠一见小蜀便起了警觉,往后退了两步道:“什么事情?你将我个出嫁的丫头绑来做什么?难道欺负我不够,如今连我的丫头都要欺负么?”

管家娘子拍了拍小蜀的肩道:“好孩子,如今有几位少爷和世子妃替你做主,在扈家受的委屈,当年的事儿你原原本本说出来,世子妃一定将你救出扈家那火坑,好不好?”

小蜀也是南宁府的家生奴婢,没心没肺热情大方,自幼儿跟着姜璃珠长大,若不为姜璃珠将她嫁给三十多岁又爱打老婆的扈本,当年的事情她是打算烂在心里也不肯说的。

此刻就算说,也是先重重给姜璃珠磕了三个响头,才抽抽噎噎说起来:“大少爷,世子爷,世子妃,那扈本又赌又滥酒,奴婢身上从来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他是个恶人,造了不知多少杀孽,奴婢不求自己此生解脱,但求你们报到官府抓了他,杀了他好偿那些无辜人命。”

直到她讲述起来,张震兄弟并如玉等人才知三年前那个元宵节,区氏之死背后的事情。

却原来,姜璃珠被抱扔出府之后,恰叫扈本看见。扈本是区氏贴身婆子扈妈妈的儿子,天生的凶徒,又胖又蟒,区氏暴戾的天性助长了他那种恶性,专为区氏打骂府中不听话的丫头们。

姜璃珠回回往来于两府之间,也是扈本接来送往。扈本见她躺在冰上,抽抽噎噎的哭着,又扶她起来,送她回静心斋,叫扈妈妈熬姜汤来给姜璃珠驱寒。

姜璃珠满心被羞辱的愤怒,喝了几口姜汤后本想进门给姨母区氏诉诉。

区氏当时叫张君刺了两句,果真以为张震是因她而死,一颗心痛到喘不过来,眼泪都没有,握过姜璃珠的手道:“我错了,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错了。要不是如玉,钦泽仍还是个傻儿子,他是为了护她,才学着像个人样子的。如玉虽出身不好,但配钦泽却是绰绰有余。

老三又有什么错了,他性子那么温一个孩子,自幼儿我从来没给他给过好脸色,老爷那样惯着他,纵着他,他也从来不忘早晚到这院儿里来给我请安。

都是我的儿子,都是喊我做母亲的,这些年我是真的亏了钦泽,说起来全是我的错啊!”

姜璃珠默默退了出来,苦笑一声,暗道:吵架一场,眼看明日你们一府合家欢,我被你们哄来诱张君那个傻子,最后还叫他丢出府,天下也没有姑娘受过的屈辱,此刻难道叫我一人吞咽?

恰就是那时,她叫小蜀给扈本送了封信,信中吩咐扈本从外面买砒/霜回来,此日一早拌到区氏的粥里头,区氏喝了粥便毒发身亡。

接着,她又吩咐扈本杀死如锦,造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她是使着扈本干的恶事,也怕张登若是下决心追查起来要牵扯到扈本,再查到自己头上,所以才会早晚的缠着张登,时时对张登哭诉自己的冤屈,对区氏的抱歉。

张登老匹夫,叫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诱着,一心认定区氏服毒,如锦畏罪自杀,将自己两个妇人草草埋葬,熬了一年便将姜璃珠这个杀人凶手娶了回来。

不过一扔之仇,害死府中两尸四条命。如玉将当初姜璃珠写给扈本的信交到张震手上,转身低声对张君说道:“当时你也是太乖戾,祸之福所依,福之祸所依,若说母亲之死,直接凶手是扈本,姜氏指使他,可你也有责任。”

张君方才还在父亲身边对姜璃珠表达自己的歉意,为他年青冲动时犯的错自责不已,此时才知母亲之死,全然由自己而起,错误早已铸成,母亲灰飞烟灭,一生的恶孽,种在恶念从生之时,不知该如何悔之,拉过如玉的手握在身后,问道:“大哥,这件陈年公案,害死了我们的母亲,还有两个兄弟姐妹,你说怎么办?”

张震甩了甩信纸负到身后,走到姜璃珠身边,盯着她说道:“母亲生了三个儿子,膝下没有女儿,疼你当比亲女。你毒死她,又占了她的位置,就只为报复钦泽?”

姜璃珠叫满院子的人围着,火把彻亮,扈本也被押了进来,肥猪一样绑在当庭。她转身去看张君,他与赵如玉并肩站在一侧。

她指着张君,脸上泪雨滂沱:“对,我恰就是为了报复他,我就是想叫他生不如死。凭什么,不过小时候的顽闹,他要恨我一生。他就那点心眼,就那点心胸,只为小时候一点玩闹之仇,便要将我扔出府外,他做的时候,就该想会遭受的后果。”

若不把姜璃珠扔出门,隔日张君就是太/子党,病了三个月,也许从此活不过来,无声无息的死去。

把姜璃珠扔出去,她忍辱回府,反手就毒死了他的母亲。

张震捏着那纸书信,敛去那顽皮孩子似的痞态,双眸厉似鹰视,俯首盯着姜璃珠,声音仿寒冰般冷冽:“恰是如此。钦泽不过一扔之仇,你便要他生不如死。我母亲何罪之有,你要害她一尸两命?而你毒杀亲姨母,两尸四命,岂不该千刀万刮,生炸油锅?”

姜璃珠一声尖利的惨叫,高声叫道:“老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还未死,你的儿子们就要把我逼死,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张震皱着眉头,指脏物一样指着姜璃珠:“快把她拖出去,扔到小后院关起来。”

他转头再去看那扈本,比他大不过两岁,母亲区氏身边得力妈妈的儿子,小时候常常背着他上学堂,背着他到后面营房中练箭,杀死府中一主一仆,最后若不是将小蜀打的太厉害叫小蜀生了反心,这辈子也许都要安然无恙的渡过。

区氏一生严苛,最终却是死在最亲近人的手里,如今儿子们团结一气,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直到仆婢们四散,张震走到张君面前,擦肩而过时说道:“我性子爆,虎哥也不是善茬,一朝文臣,全赖你和老三两个在保,我们扔进大牢,你们在千方百计的救出来。免他们叫虎哥杀掉。

你瞧这扈本可像不像礼部当年参你不足孝,不能为天下先那个余侍郎?”

张君定晴一看,果真颇有几分像。张震一笑道:“明天给他穿套侍郎服,在午门外剁了他的头挂到旗杆上去,对外就说是余侍郎的脑袋,至于那余侍郎,若还不听话敢上蹦下蹿煸动文臣们不听话,就再剁他一回,挂到朱雀门外最高的那根旗杆上去。”

待到他们兄弟皆散了,如玉临睡之前再去看一回张登。

邓姨娘握着他的手,侧偎在床沿上,也正在打瞌睡。见如玉端了热腾腾的茶点来,轻轻掰开张登的手,先捧起茶杯饮了一起,笑道:“你怎知我爱喝茉莉花茶?”

如玉道:“老三说的,这也是老三家媳妇给你置的,你瞧那枣糕,松松软软的。她才从宫里出来,歇都不肯歇,在我后院儿里拉着许妈,非得要许妈教她如何做虚蓬蓬的枣糕,做好头一份儿,托我给你送来。”

邓姨娘愣了片刻,拈起块方方的枣糕咬了一口,甜的腻人。她道:“是和悦?”

如玉点头:“如今她在老三院里了,再不必蹉跎,这一回我作主叫他们成亲。”

邓姨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身上衣衫半新不旧,不由有些自惭:“我这样子如何见公主?”

如玉笑道:“她也是偷来的锣儿,如今还不敢见人,待明日一早你到我竹外轩打扮打扮,再去见她。”

邓姨娘嚼着甜到腻口的枣糕,一府四个儿子,老四都成亲三四年了,她的张诚这才算有了房妻子,偏偏娶的时候门第最高,如今永王府四兄弟把皇帝都要赶下位,她的张诚又成了个前朝驸马,造化因缘,全由命运摆布。

如玉又递了块糕来,问道:“姨娘这一年多,可是一直都住在城外那座小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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