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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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接连着,那朱颜姑娘也喝了鸠毒,永王府里姓姜的一位,也一根白绫结束了生命。而到了如玉这里,她们自然都是想不开自己把自己给弄死的。

儿子死后追封为高祖,大孙子做了半年皇帝,也死了,如今张君做了皇帝,贺老太太一生波澜壮阔,是当仁不让的太皇太后。在端午节前夕,张君亲自回了一趟永王府,将如玉三请四请都未能请入宫的老太太接入宫中。

如玉带着初一和囡囡,仍还住在福宁殿中。听闻老太太要来,她便吩咐福宁殿少监苏修带人去打理延福宫,要将延福宫清扫干净,给老太太住。

虽说搬进宫不过两个多月,不住皇后正经的大殿延福宫,带着皇子居于皇帝的起居殿福宁殿,也成了宫外那帮七八十岁的老命妇们谏言如玉的一大过失之处。

当然,她们其实早已昏昧,之所以天天有折子递进来,仍还是儿孙们的心思。一帮老臣大约觉得张君这个皇帝精力太旺盛,腰比赵宣好,忙着要撬开宫门往里头塞人,自然要先弹如玉的过失,如玉又焉能不知?

第139章 端午

如今老太太入宫, 如玉将她安排到延福宫去住,恰恰好可以堵宫外那帮老命妇们的嘴。

眼看端午, 贺氏亲自下帖, 要请老命妇们入宫一聚。老命妇们入宫,自然要带那恰豆蔻年华的小女儿们。延福宫使将此事报到如玉面前, 请示该如何布置。如玉也在忖度老太太的心思, 暗猜她大约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京中各府适龄的闺秀们,提前为张君物色一番, 看可有适合纳入宫为妃者。

既走到了这一步,如玉自然也没想过还能一夫一妻到老。张君还在学着做皇帝, 她也在学着做皇后, 都疲惫无比, 都不知前路究竟在何方。

夜夜他抱走两个孩子摸上她的床, 并肩在一处,手时时挽在一起, 可她打心底里知道,总会有女人躺到他和她的中间,正如蔡香晚所说, 有一个就会有两个, 一个又一个,他肩负起这突如其来的责任,终将要和她相行愈远。

她笑呷着茉莉花茶,捧着锦册轻轻翻阅,对那延福宫使说道:“既命妇们入宫, 必定会带着自家的闺秀们,延福宫几重大殿无甚玩头,于小姑娘们来说,难得入宫一回,不如将延福宫两侧的晏春阁、浣秋阁等处全部放开,如今杜鹃、牡丹、月季、芍药开的正艳。我见宫里的小婢子们也都做了许多香包,也都挂出来,比比手艺,大家同乐一日,如何?”

在这些宦官们眼中,新的皇后娘娘,与前一任,她的嫂子很不相同。她寻常并不爱绣饰繁锁的大袖之衣,今日只着寻常衣服,对襟羽纱长袄,翡翠烟罗绮云长裙,发髻挽的高高,不过素钗素饰,连冠也不戴,白而俏丽,笑意融融,无比的亲和。

既然最终守不住,又何必白费力气去哭皇天。如玉将锦册递还给延福宫使,看他领着延福宫一群小内侍与小宫婢磕头告退,微笑着起身,扶过丫丫道:“走,咱们带着初一和囡囡去钓鱼!”

一岁半的初一爱上了钓鱼,皇宫又是个多水的地方,如今如玉整日带着他和囡囡四处游玩,装模作样钓鱼。

到了端午正日子,清清早命妇们就入宫了。从西华门过福宁殿,丫丫和秋迎在大殿外站着,一个个检阅过去,春妆清透,腕系五彩丝带,腰缀香包儿的各家闺秀们,真真儿个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最小的顶多十二三岁,大的也不过丫丫的年纪,总之,这群新长成的小娇娥们,带着对皇宫的憧憬,对年青帝王神秘的向往,略有大胆者,踮着脚尖儿望着垂拱殿的方向,要看看皇帝是个什么相貌,想知道今日一宴,能否与这各色名花中,自己独独得皇帝青睐。

至于皇后,在十四五岁小姑娘的心目中,二十多岁的妇人,已经是昨日黄花,全然未曾放在心上。

太皇太后是一张九凤朝阳座椅,如玉侧陪在旁,坐一张彩凤牡丹团刻檀木椅,笑望着一从老命妇颤危危行群臣大礼,与关内侯夫人点过头,便去留心那白勇家的老祖母白老夫人。

白勇当初坚定支持张震,如今任西京大营统兵,在朝的地位,犹如张登在前朝的地位。白老夫人果真带了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娥,纱罗相裹,玉饰相围,声似莺啼,在太皇太后面前极尽谄媚,到了如玉这里,也是诚实拜服。

一瞬间殿中便围了十几个小姑娘,如玉用心记着她们的名字,笑的十分温柔,也捉住一两个特意赞了一回荷包儿,彩带儿。

面见还不曾罢,便听外面宦官一声高叫:“皇上驾到!”

如玉跟着那站于屏风侧的小姑娘们一同抬头,身着明黄色绣五彩团龙圆领龙袍,戴金冠的皇帝便走了进来。张君肤色白净,天下间也没有人能如他一般,适穿亮黄如金的颜色。那金冠居中镶翠玉,镂空的金丝网成,轻盈透气,衬着他整个人越发修挺如柏。

他进殿,除了太皇太后,连如玉都要起身拜伏。

张君一直走到如玉身边,牵她的手而起,居中坐到她方才会过那把椅子上,转身笑问贺氏:“祖母看来今日心情大好,竟请得这么多小侄女们入宫来,这些皆是咱们朝中重臣、将门之后,梓童想必也备好了要好好招待她们一番,但不知朕可有幸,能与尔等同乐?”

他一边说,那一群小姑娘们有的脸儿红红,有的帕儿遮面,更有大胆着,一双秋水朦胧的大眼睛,滋溜溜扫过这年青帝王的脸庞。

她们生的迟,不知永国府的二傻子成长有多艰难,只知道这玉树临风俊如谪仙的男子,是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生着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若那双眸子不是望着鹤发鸡皮的老太皇太后,而是与自己四目而视,不知该有多幸福。

只有一点不忿处,便是他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一直握着皇后那细绵绵的小手,不曾松开。

如玉叫小娇娥们那目光扫的有些不好意思,挣了几番,那知张君手劲儿极足,险险挣脱,又叫他拽了回去。

他忽而回头,温声笑问如玉:“梓童,今日可有什么好顽的,要叫朕与这些小侄女们一同赏顽?”

和风似的笑,春意朦胧的眼儿,修眉星眸,他就那么温柔的望着她。如玉心说瞧瞧,装的人模狗样似的,当初在陈家村,我就是叫他这故作的绵顺温和给骗了。跟着他一步步艰难,到如今跳进了火坑里。

她自然也要演一番帝后恩爱,笑望着那一群小娇娥道:“浣秋阁中月季开的正盛,本宫所辖这后宫之中,也多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儿们。她们入宫为婢,平日辛苦劳作,眼看端午临近,也绣了许多荷包儿,今日恰在浣秋阁晒香。

也不知诸位妹妹可否有心,与本宫一同去赏顽赏顽?”

众娇娥人人都佩有香囊,绣工一个比一个的精巧,自忖绝对不比宫婢们差,自然也想去争个高低,自然无有不应。

携手出殿,张君低声道:“如玉,我叫她们做侄女,你却叫她们做妹妹,咱们是不是差着辈儿了?”

如玉唔了一声,轻声道:“今儿这宴,是你授意祖母办的吧?这个个儿闭月羞花的妹妹们,你可有选着中意的否?”

张君不敢说果真是自己授意办的,声音低低,可怜兮兮小狗儿一般:“妹妹就妹妹吧,你本就是我亲娘,要自称皇太后,我也只能认了。”

说着已到了浣秋阁的门上,一众白日休沐不服役的小宫婢们也将自己最漂亮的衫子穿着,阁中每条道儿上都拉了彩带,各式各样的香包琳琅满挂,有鲤鱼跃龙门,有并蒂花蕊,有牡丹富贵,亦有翠鸟啼春,有巴掌大的,也有一连挂三尺高的,香料也调的极为复杂,每走过一只,更是一股异香。

张君道:“我十二岁那年初入京城,野孩子一样。母亲带着我和老四到南宁府赴宴,当日苑中的小姑娘,大约就有今日这么多。那一日是中秋,大嫂就有如今这些小丫头的大,姜璃珠和周燕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

我本有些呆傻,便一直在追逐着看大嫂,想要谢她那一剪子之恩。衣纱着翠的小姑娘们那么多,从我眼前晃过来,又晃过去,揉碎平日只在佛前贡桌上见过的,我都不敢吃的贡品点心扔进水里喂鱼。她们那时候喜饮一种酸浆,那浆果相国寺外的山上就有,我在五庄观时,常常攀山上崖去摘那种浆果,摘了帮师父换钱打酒。”

那大约是小娇娥们最喜欢的玩乐了。浣春阁大殿下的长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小姑娘们自然不兴吃它,拿上一块,也不过揉碎了喂鱼而已。

酸浆今日席间也有,小姑娘们啜饮一口,娇声相谈,不时转身看一眼那相牵着手私语的皇帝与皇后,渐渐觉得皇帝相貌虽好,但未免有些太不解风情,否则怎么一眼都不望向她们。

香氛浓郁的荷包尽头,是一座竹栏翠瓦的小亭子。张君牵着如玉的手进去坐了,见有宫婢摆上酸浆来,啜饮了一口道:“所以其实我回过很多次京城,兜售酸浆果,有好几次就在永国府门外擦肩而过,母亲都没有认出过我来。若不为父亲某日脑门被驴踢了,忽而忆及还有我这样一个儿子,也许我将永远挑着浆果在一座座高门大府外叫买。”

如玉不喜饮那酸浆,也不语。

张君又道:“那时候,你在陈家村,我在五庄观。”相同的命运轨迹,一步步走向彼此。

“然后,周燕与姜璃珠两个大约有些不忿,要设计于我,于是给我吃搀了胰子的月饼,这你是知道的。我肚子疼,问了一个小厮茅房在何处,他指了错的地方,将我指入一群小姑娘中间,我在里面冲冲撞撞,爬墙上树,想要突出南宁府去。”张君笑望着如玉,仿佛在讲故事一般:“那些小姑娘们,和如今在这花从间穿棱的小姑娘,都不是我的姑娘。我的姑娘被吊在根秋千架上,第一眼看到,与我一样狼狈,等着我去救她。”

说起当初的狼狈日子,如玉下意识不肯去回忆,汗热,两人的手都有些汗津津。她挣得几挣挣不开,见白府两个小姑娘彼此壮着胆子走了过来,悄声道:“张钦泽,你能不能松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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