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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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寄。”不知过了几更,天边都渐发白了,他仍没有睡意,揽着她在怀里,耐不住地道,“我……我这回用了心的……”

她臊得不想听,发烫的脸埋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时而又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会说话就好了。”

她一怔。

“我真想听听你在床上的声音。”他笑得很隐秘,“我一定把持不住。”

她将被子往他身上一推,一个翻身过去背对了他。

他笑出声来,侧躺着伸手抚过她玉白的手臂,“阿寄,我认真的。我听见我阿娘的声音时便想,如果阿寄有声音,那一定也像她一样,又温柔婉转,又优雅镇静。”

她没料到他会忽然谈起惨死的母亲,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是该安慰他,还是该顺着他的话头。旋即又听见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这天意总是公平的。我已经有了你,总不能太好命。”

她终于回转了身来,静静地凝注着他。天色已将晓了,两人胡闹了整半夜,脸上都泛出青眼圈来,却还舍不得少看对方一眼。他微微地一笑,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天亮了,燕子衔泥飞来檐下,春风含羞带怯,悄然吹入帘帷。

***

到四月上,长安落了几场雨,万物便葳蕤地亮出了夏意。为了迎接鲜卑使团,朝中忙得不可开交,而顾拾的地位尴尬身份特殊,还常常被顾真拉去听政问话。玉堂殿里的从人们都闲了下来,那个婢女石兰,便尤其喜欢缠着阿寄问东问西。

过去阿寄同顾拾并没有床笫之实,被人盘问起来还听不大懂话;现下石兰问得再露骨,她却都能听明白,明白之后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石兰与她坐在廊下,谨慎地追问:“殿下既受了封,纳妃的时候,总不会只纳一个……”

阿寄抿了唇。

石兰腆然一笑:“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就是想先同姐姐问一问,怕到时候不晓得殿下……床上的喜好,伺候起来,出了岔子。”

阿寄只觉如坐针毡,她想,如果她会说话,她一定要反驳回去——

可是她又该反驳什么呢?

好像不论她说什么,总显得没有底气,还不如就装傻充愣地笑一笑,反而莫测高深。

她于是就这样没表情地笑了笑。

石兰愣住了,眼里掠过一丝鄙夷的不甘,手指绞紧了衣带,还想说什么却被张迎打断:“阿寄姐姐!这书我怎么看不懂呀!”

阿寄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但见张迎捧着一卷书朝她跑了过来。石兰脸上发青,当即避开了,张迎便拉着阿寄进了屋里去。

阿寄其实很有些乃父的习气,喜欢人人读书,听见张迎真有问题还挺高兴。张迎关了门,便从身后将那书卷拿出来,在书案上摊开了,指着道:“姐姐,玄牝是什么意思?”

她一听,还以为是《道德经》,待定睛看去,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眼,一下子从案边跳了开去。

“姐姐?”张迎一脸懵懂。

阿寄背对着他捂着脸,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刚才看到的寥寥数笔画面——那、那分明是……不,她其实也没有看过,她只是听说过……那都是什么东西啊!

一时之间她又羞又怒,却无法发作,只回头瞪了他一眼,便去将那书卷合上,看见了书名——《天下至道谈》。

她眼前就是一黑。两根手指拎着书脊,作势要扔进香炉里。

“哎哎!”张迎连忙拦下她,“这可烧不得!这是郎主的东西!”看着她的脸色,他稍微明白了些,“这原来不是好书吗?我整理床铺时从床底下翻出来的,拿它认字认了半天还认不全……”

这世上还有拿……拿房中书认字的人!她气得狠了,偏又闹不清自己在气什么,脑海里还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顾拾在床上的模样……

他还说:“阿寄,我这回用了心的……”

原来是这般用心法!

而张迎还不明不白地叫嚷着:“姐姐你别生气!我、我这就把它塞回去……”

她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了出去,又哐啷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她低着头看了看《天下至道谈》,立时把它抛到了床上去。书却沿着被褥滑落在地上,“啪”地一声,她不由恼了,过去将它拾起来,动作忽又顿了顿。

她左右看了看,手底下小心地、偷偷地将书打开了些许,飞快地觑了一眼,又立即合上,狠狠地塞回了被子里去。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想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连她也跟着变得混不吝了。今日鲜卑使臣来朝,顾拾早早起了身去朝会,她同他一起用的早膳,床榻还未来得及收拾,被褥都凌乱着。她呆呆地看了半晌,脸上的热度稍稍退了些许,便扶着床站了起来。

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想了想,又去了妆台边,拿出来胭脂簪钗,仔细地梳了个头。

她打开门,张迎却还在门前站着,见了她便笑眯了眼,一副“我很懂但我不说”的神情。忽而他又睁大了眼,“姐姐,你今日真好看!”

她微微一笑,发髻上的珠花便轻微地一颤,像轻柔的雨滴。她递给他一张字纸,他接过一看,诧异道:“姐姐要去见……秦贵人?”

作者有话要说:《天下至道谈》是马王堆出土的一册西汉时代房中书的篇名,百度一下有惊喜……不过原文是没有“玄牝”二字的,捂脸。

☆、第32章

未央宫, 承明殿。

御座丹墀之下, 文武大臣分列数排, 太阳照进红铜大门里来, 满殿氤氲的香气混着密不透风的燥热。有人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扯着衣领子,脖颈上全是热出来的汗渍。

几名黄须深目的鲜卑人站在殿中央,腰间宝剑未解, 身前是几只大开的檀木箱子,里边灿灿的黄金光芒四射。

为首的那个鲜卑人皮笑肉不笑道:“我们要金子, 还要丝绸和女人。”

丞相孙望躬身道:“这些我朝都已备下, 只待贵使与陛下签了和约……”

“我们说女人,”那鲜卑人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人, 转而又道,“是有一个女人,出身平陵阮氏,亡靖的阮太傅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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