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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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鎏金镂空花鸟球形银香薰球,上头的花鸟纹饰栩栩如生,嵌了几颗珠玉,极是精致华美,只用一根细细的金链子系着,悬在空中的时候还会轻轻的转动着。谢晚春把东西递给楚美人,随后方才搁下茶盏开口笑道:“前日方才见过。我见令妹手中的香薰球颇为精致,竟似宫中所造,便问了她几句来历,方才知道她竟是楚美人你的妹妹。我瞧她妆扮谈吐皆是不凡,很是喜欢,这才请她去我那儿做几天客人。”

楚美人闻言不由蹙了蹙眉,面色跟着惨白起来。她腿一软,依然跪倒在谢晚春跟前,泣声道:“郡主,家妹年幼无知,什么也不知道,还望郡主能大发慈悲,宽恕一二。”

“楚美人这是什么话,似令妹这样的姑娘,我是喜欢都来不及的。”谢晚春伸手扶起楚美人,看着她那双如玉一般的小手,笑着道,“只要,你能替我做两件事。”

楚美人双眸盈着泪珠,已然泫然欲泣:“郡主,我,我真的什么做不了.......”她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可又怕外头的人听见,仍旧是竭力压着声调,“萧妃娘娘已令人传了旨,明日召内阁诸臣进宫议事。到时候便会传旨给诸位臣工,宣布要立大皇子为储。”

萧妃至今不动皇帝便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立大皇子为储,而她不动谢晚春和小皇子则是以此为人质胁迫王家和皇后。倘若明日内阁真的就通过了这一道立储诏书,恐怕皇帝、谢晚春还有小皇子的性命马上就要不保了。

楚美人仍旧是抽噎着,香腮含泪,极是楚楚:“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郡主,我甚至连乾清宫都出不了。”她说到这儿,不由磕头求情道,“求郡主绕过家妹吧,她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她神态戚戚极是哀婉,言语之间亦是十分的恳切,一番爱护幼妹之心自然是十分感人的,可谢晚春却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反倒微微一笑,轻声与她道:“我说了,只要你替我做两件事,倘若真成了,令妹自是安然无恙,此生平安康泰。若是不成,那我也没法子了。”

楚美人波光盈盈的目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咬着唇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不知郡主想要我做什么?”她本就卑贱之身,微不足道,偏偏又因着幼妹而处处受制于人,先是萧妃、再是谢晚春,本就只能俯首听命。

谢晚春抬起手轻轻的拉了她起来,温声宽慰了两句,随即便附在她耳边交代几声。

楚美人听了几句,纤长的眼睫不由一颤,似有几分惊疑。她怔了怔,随即又转头去看榻上的皇帝,然后抬目回视谢晚春,似是几番踌蹴,终于还是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听郡主的。”

过了一会儿,楚美人端着茶盘离开了,屋内竟只剩下谢晚春、小皇子还有皇帝。

楚美人端来的除了茶水之外还有一碗热牛乳,显然是要给小皇子喝的。

谢晚春叹了一口气,只好用勺子给孩子喂了几口奶乳——从他爹算,勉强是自己的侄子;从他娘算,也算是自己的外甥,无论怎么说为了这孩子的安危,暂时也不好交给旁人,总也要尽量照顾好了才行。好在小皇子才出生不久,却也十分的乖巧,一路上除了初时哭了几声后竟也没再哭闹,只是这将近大半天的功夫他估计也饿坏了,这会儿闭着眼,小小的嘴巴不停地动着,似是在找什么。谢晚春没法子,便用勺子把奶乳递到他嘴边,他没睁眼,只是含含糊糊的喝了几口,嘴边沾着白白的奶沫,很是可爱,只是方才喝了小半碗便已瘪了嘴不肯喝了。

谢晚春垂眸看着他天真稚嫩的模样,心中极软,不觉一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不由的抿了抿唇,抬手搁下碗和勺子,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然后抱着孩子在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好容易方才哄着孩子睡着了。

把孩子哄睡了,屋内便显得安静了许多,谢晚春缓缓地把孩子搁在边上的小榻上,盖了软软的锦被,见他睡得安稳了,方才起身缓步走到皇帝的榻前去看昏睡不醒的皇帝。

其实,她适才看到小皇子那天真稚嫩的模样便不由得想起皇帝小时候——他比谢池春小了足足五岁,因是帝后久盼而来的嫡子,自是尊贵非常。而对于小小的谢池春来说:弟弟是极新奇的小玩意,他小小的、软软的,就像是团用雪捏出来的小丸子,她总是喜欢绕着小弟弟乱跑。

最要紧的是,他和她,分享同一个母亲、同一个父亲,血脉相连,再亲不过。

他们曾经那样亲近过。

谢晚春忽然生出一丝极复杂、极难言的情绪来,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皇帝微微有些汗湿的鬓角——他这几日大约已折腾够了,面色苍白憔悴,眼底显出一抹青黛之色,唇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大约是真的累得厉害,他本来乌黑的鬓角处竟有一丝的白发。

谢晚春不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把心头的话给说出来:“天底下的蠢人这么多,怎么就只有你总是被人骗?”

话声还未落下,适才合目似晕的皇帝忽而睁开眼,定定的看着谢晚春。他目中的神色比之谢晚春更加复杂,是痛苦、是惭愧、是惊骇、是怀疑又或者是悔恨,种种交杂在一起,他一双黑眸是浸满了泪水,哑声叫了一句:“......皇姐?”

当年,谢池春从西南回来,皇帝也曾抱着她的膝头痛哭一场。那时候的谢池春面带无奈,一边抚着他的发顶,一边叹气:“天底下的蠢人这么多,怎么就只有你总是被人骗?”

此言一出,倒是惹得皇帝哭得更加厉害。

谢池春没法子,只好倒了半盏茶递给他,灌了他几口茶给他补充水分,如此方才好些。

然而,谢池春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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