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2)
这个空荡荡的地下城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再过些日子,可能就会一个都不剩。被拯救的埃瑞安生灵既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当然不会发现世界上最后一个恶魔正在隐蔽的地下城核心大厅中与虚空交谈。即使他哭泣,也不会有人发现。
“我很在乎啊。”
维克多猛地抬起头。
他的动作那么快,看上去会把他的脖子折断。那声音在耳畔响起,维克多却没在身侧看到一个人影,等等,似乎有什么。
那是一个小小的白影,太近了,几乎像是视网膜上模糊的武器。维克多的视线向下,眼球对焦,与肩膀上的白影对视。半透明的幽灵飘在他的肩膀上,只有一个巴掌这么大,长着塔砂的模样。
维克多张开嘴,闭上,再张开,再闭上,这个口齿伶俐的恶魔此时竟张口结舌了。他的目光扫过大厅,只见刚才那只地精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袋,炸成一片烟花。
那是地精阿黄。
地精阿黄身上,有一小片属于塔砂的地下城核心。
维克多恍然大悟。
“我说过,”小小的塔砂说,“我做好准备了。”
塔砂做好了准备,这准备可不只是预防不测的身后事。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设想:灵魂只寄托于一个地下城核心,核心没了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既然身体可以备份,灵魂也最好存个盘。
地精阿黄,这个阴差阳错融合了核心之力的宠物也是绝佳的“存盘”地点。塔砂对此早有规划,剩下的难点只是如何保存灵魂。那一小块灵魂必须与地下城核心分离,否则核心损坏还是会被一锅端;分离同时又必须单独完整,不然一片记忆或一块发疯的残魂逃生了也没用,塔砂可不想当故事里的切片大魔王。这难点困扰了塔砂很多年,直到地下城补完的时刻,她有了最妥善的解决之方。
高阶恶魔有着分裂完整灵魂、给自己做完好灵魂备份的天赋。
地下城补完的那一刻,深渊的一切要素,也存入了塔砂的库房。
事情解决了。
在塔砂戴上无王之冠前,以阿黄体内的地下城核心碎片为凭依,她分离出了自己的灵魂。在一半灵魂登上永恒王座的同时,作为个体的塔砂也保存下来,就像驾驶员弹出进行自杀式袭击的飞机逃生。
“我操。”维克多字正腔圆地感叹。
“三寸高的幽灵你都下得去手吗?”塔砂故作惊讶地说。
“七天啊!”维克多愤怒地吸了吸鼻子,“七天!你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就不能留点线索吗?!”
“要是提前留了线索,我却没活下来,那不是会伤害你的古老心灵?”塔砂说,“何况我需要时间恢复,还得考虑你有没有冷静下来,不然要是阿黄一出现就被你弄死,岂不是千古奇冤。”
事实上,早上半个小时,塔砂就可以现身。但是这个样子的维克多实在千载难逢,万分可爱,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狗,让塔砂忍不住想要多看一会儿——这点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维克多已经不用更恼羞成怒了。
大恶魔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碎碎念,他借题发挥的抱怨能堆成一座山,能填平一片海。你得赔我!维克多说,你得如何如何,这般那般,补偿一个纯洁恶魔的心灵创伤。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塔砂飘在他的脸颊旁边,虚抱着他的头,说:好好好,行行行。
那阵“雨”还未结束。
此时此刻,地上的许多人在“雨”中漫步,所有生灵在这温柔的馈赠中下意识放松。
亚马逊女王的葬礼上,许多人舒展了连日未散的眉峰。世界之雨洗去了他们心头的阴霾,阿尔弗雷德长出一口气,到胸口压着的那座山消失,他才发现它在过去几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还是修行不够啊,他想,无须悲伤,无须悲伤,在自然的循环中你我总会重逢。德鲁伊的手指轻抚过墓碑后友人的名字,他轻轻说:“再见,朋友。”
大法师塔像往常一样忙碌,参战法师有着长长的假期,但他们大多回到了实验室里。女巫美杜莎踏雨而来,拥抱每一个法师,跟每个人说“恭喜活着!我也爱你!”黑袍法师米兰达抱怨她影响了法师塔的工作,但美杜莎去抱她的时候,她也没躲开,都怪这场雨。这在事后被证明是个非常坏的注意,女巫在她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很难擦掉的鲜红唇印,咯咯笑着逃跑了。
赛维尔坐在返乡的火车上,用仅存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雨。兽人战士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但他杀死的恶魔数不胜数,十分划算。要是恶魔的头颅能够保存,帐篷外用来挂敌人脑袋的图腾柱一定挂都挂不下了,赛维尔得意地想,泰伦斯叔叔会以我为傲,哦,还得叫人替我给路德维希写封信,炫耀一下战绩,让他刮目相看。
被他念叨的画家正忙于新的画作,这位勇敢的兽人涂鸦者加入了战地记者的队伍,他脑中蓬勃的灵感与画面正等待着落在画布上。瓦尔克艺术家协会的会长昆蒂娜正筹备着以此为主题的沙龙,瑞贝湖最近有许多盛大的宴会——人们哀悼,但人们也庆祝,庆祝着他们美丽世界的幸存。那些勇敢的战士最终成功了,所有牺牲都有意义,都值得铭记,难道这不值得庆贺吗?来吧亲爱的,擦一擦眼泪,来一碗热乎乎的汤!
生活还在继续,生命还在继续,因此爱与希望亦然。
塔砂抱着维克多,她是自己独立的灵魂,也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她同时享有自由与不朽。灾劫还未过去,不过他们也还有时间与机会继续努力,一切都没到终点。
故事会继续下去,这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朋友们!!又突破了字数极限,接近87w字的长跑到了终点,给我自己鼓掌xd感谢一路追文的小天使们,感谢购买正版支持作者吃饭码字的大家哈哈哈!么么哒!!
正文完了,周六周日还有会番外哒,之后大概也会陆陆续续新增番外,看情况~本文会出本,正文+新番外,还有jj不能放的某些非全年龄向咳咳咳,嗯,总之敬请期待!可以关注作者微博(黑糖煮酸梅),关于本子和开新坑的宣传都会放在那里!
第149章 番外-战后一周年
“画展时间从今天开始,到两个月后结束。届时所有画作都将被拍卖,拍卖所得全部捐献给‘士兵之家’。”昆蒂娜说,“你的作品这次也占了半壁江山,一年时间一百幅画作,天啊,我们该给你申请一个世界记录!”
“我是涂鸦画家嘛。”路德维希玩笑道。
瓦尔克艺术家协会的会长与兽人涂鸦者在展馆中漫步,画展开始的第一天,展馆中游人如织。
深渊的降临像一场天灾过境,灾后重建工作有条不絮地进行,一年之后,基本告一段落。深渊之战一周年整,瑞贝湖举办了一场以战争为主题的画展,当初加入了战地记者队伍的画家们,在一年后拿出了作品。
亲身经历让这些作品变得更加厚重,战场上的亲眼所见被融入了这些画作中,摄影师平铺直叙地展示战场上的情景,画家则更多展示出某种感情。他们的色彩勾起观众的情绪,他们的画面冲击观众的心灵,引起当初参战者的共鸣,激发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人们的思考,让他们仿佛身临其境。慕名而来的观众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若非画展限流放行,一拥而入的观众恐怕大部分被挤在人群当中,连画作都看不清。
在这样的客流量中,路德维希与昆蒂娜没被认出来,多亏他们戴着半截面具。画展门口有工作人员发放面具,面具本身便是某位艺术家的作品,绘制着各种以“战争伤痛”为主题的面庞。
有人开玩笑说,瑞贝湖办这场画展,是为了弥补几个月前第二场红雨节没能好好举办的遗憾:那会儿各种扫尾与现行准备工作都还没完成,第二个红雨节过得相对冷清,既没有画展也没有化装舞会。借着深渊之战一周年的机会,瑞贝湖把画展和化妆一起办了。
“这幅画真不错!”路德维希在一副两米高、数米宽的油画面前驻足,赞叹道,“毒火龙栩栩如生,战士们为了守护身后奋战的英姿跃然纸上,看看那个拿连枷的英武士兵!作者当时一定离战场非常近。杰森.哈利特.布莱克……这是谁?我猜他的父母一定是哈利特.布莱克将军的崇拜者。”
“事实上,他就是哈利特将军的小儿子。”昆蒂娜笑道,“当初小哈利特父亲铺好的路,非要当画家,把老哈利特将军气得够呛。将军派人把杰森抓走,我们帮杰森逃出来,双方在报纸上隔空喊话断绝父子关系……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也就你在外面不知道。”
瓦尔克艺术家协会的口号便是“为了自由意志”,为了能让艺术家们能自由创作,协会不仅资助贫穷画家,聘请律师和保镖,还偷偷给艺术家们提供了周全的跑路方法——于是协会成立这么多年以来,帮助杰森从父亲手底下逃跑这件事,成为了他们地下党行径的第一桩实战案例。
当初的媒体将之戏称为“以革命军之能解决家庭纷争”,协会内部的成员倒群策群力得很起劲。那些年里,大众还不认为艺术家是个正经职业,老派人士普遍认为年轻人搞艺术是少年轻狂,只有极少数被艺术之神青睐的天才人士方可以此为业,自家孩子想靠这个吃饭纯粹痴心妄想,得早些回归正道才是。大兴冤狱的监禁者值得抗争,以“为你好”为理由任意摆布子女人生的父母也一样。在多年前希瑞尔将军的冤狱中兴起的瓦尔克艺术家协会,对着强权天然有股不服输的抗争精神。
“可真是勇敢。”路德维希感慨道,“我在他这个年纪,可没有反抗家族的勇气呢。”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昆蒂娜说,“‘斯普林霍尔家族的孩子毅然抛下优渥的生活,以笔为剑二十年,在鲜花与掌声之中凯旋而归,成为了众人的榜样’……”
“别夸我啦!”路德维希失笑,“这样的词还是在我葬礼上念吧!”
“别害羞嘛,我说的都是实话。”昆蒂娜冲他眨了眨眼睛,“你的声名大噪让那位老哈利特将军重新思索了与儿子的关系,慢慢承认了杰森的选择,跟他和解了——比起跟着在大半个帝国范围内被视为非法武装的军队风餐露宿二十年、东躲西藏成为通缉犯的你,只是呆在瑞贝湖画画的杰森,简直乖巧可爱得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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