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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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又怎样?”

一直沉默的账房突然出声,“沈老爷欲将姑娘送给平王殿下为妾,连带着这些也一道孝敬过去。平王殿下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命在下随手处置了,莫非还有什么不妥?”

“这,沈某并未曾……”

“沈老爷是未曾与平王殿下往来,还是未曾将沈姑娘送给平王殿下为妾?”

孙老爷忙作证,“沈金山确实与平王殿下关系亲近。”

一句话彻底砸实此事,也砸得沈金山完全懵了。左右逢源向来是他最大的本事,就在昨晚他还打算着如何稳住平王,利用他的力量消弭自己不利名声所带来的影响,借机坐上会首之位。然后强大之后再如何搭上更厉害的人,比如说小侯爷,然后一步步往上爬。

这并非他痴心妄想,接手沈家这些年,他一步步让沈家从众多普通绸缎商中脱颖而出,变成可以与胡家比肩的庞然大物,所依仗的便是踩低捧高、捡高枝。这一直是他最得意的一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手中这柄利器会突然对准矛头指向自己。

此时此刻,沈金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在他绝望之时,望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百姓,账房则是长舒一口气。小侯爷交给的差事可不好办,多亏了沈金山这么一闹,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把所有责任推到平王头上。

☆、第84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平王带来的账房等人虽然是跟他一样的软骨头,但最起码还知道自己正经主子是谁,一开始也不想为小侯爷卖命。

可陆景渊是谁?虽然两辈子对追姑娘没什么经验,但自幼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甚至有几次险象环生,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算计,于他而言早已成了吃饭喝水般的本能。

“账房家中娇妻幼子,却是可爱得紧。”昨晚从大帐中逮到宋钦文,路过送平王私印时,他意味深长道。

听到这话账房腿都软了,家中娇妻去年开春才给他生下儿子,胖乎乎的小家伙包在襁褓里别提有多可爱。这趟差事回去后,差不多也该给他摆满月酒。可小侯爷意思,若是办不好这差事,家中人有可能遭遇不测……

他丝毫不怀疑小侯爷有这本事,连皇上都是他亲舅舅,弄死他这连品级都没有的管事,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账房心下感叹,手上却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熬灯点蜡,当晚便清点好所有房契。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好不容易弄完,正准备歇息会,去山谷旁小溪取水洗脸时,听到边角帐篷内熟悉的惨叫声,他心下一惊。

小侯爷可不是平王,平王虽为人高傲,时时刻刻拿着高高在上的腔调,可大多数时候很好糊弄。小侯爷则完全相反,平日寡言少语,很少拿身份去欺压人,可若真得罪了他,立时就给你来个狠得。

连平王都敢动,更别提他!

想到这账房打个机灵,一夜未曾合眼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拿起房契带人马不停蹄往城里跑。

这会在孙家门前,面对主动找上门的沈金山,他灵机一动编个理由。

房契可是你沈金山孝敬殿下的!殿下看不上眼,故而特命我等手下处置咯。

什么?你说你跟平王殿下并无干系?可孙老爷一力作证,不仅孙老爷,先前跟在沈家后面的几处商户住得比较近,听到这边动静也急匆匆赶过来,问明情况后他们纷纷面露喜色。

好你个沈金山,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前面暖锅宴被你坑去那么大一笔银子,因为无钱可捐在昨日的征募军饷宴上被人看尽笑话,失面子又失里子,这仇才过去没两天,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还不赶紧痛打落水狗!

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几位商贾跟在孙老爷身后,全力证明沈金山跟平王关系好。平王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一般商户岂能入他眼!能被平王殿下看中,沈金山肯定付出了极大代价。

“没想到沈兄竟将沈家半数资产拱手送上,在下佩服。”

人嘴两张皮,灵巧的商人嘴皮子更是利索,能直接把黑得凑成白的。因为心怀仇恨,也是被眼前利益驱使,几位商贾更是火力全开,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坐实此事。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饶是沈金山嘴皮子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次性说过这么多人。更何况他们说得也没错,平王之所以高看他一眼,虽然有阿慈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沈家能帮他捞到银子。

这会他倒想把所有事都推到阿慈身上,可若是一个月前名满青城的才女阿慈,还有可能让平王倾心。现在声名狼藉的阿慈,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这会他总算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而比这滋味更难受的,则是他必须得眼睁睁看着原属于沈家的铺子被人夺去。

双重打击之下,他只觉胸闷气短,一阵天旋地转传来,他身子止不住往后倾。

“沈兄又犯病了,为何总在这等紧要关头犯病。”

有商贾感叹道,周围指指点点的百姓齐齐发出嘘声,前几年晋江清淤之事他们还记得那。

不仅这些寻常百姓,连沈家护院也有些迟疑。老爷这是真犯病,还是在装病?若是寻常时候,他们早就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想方设法在老爷面前露脸争功。可如今沈家颓势已显,连出门都有人对着他们衣裳后面的“沈”字窃窃私语吐唾沫,重重压力之下没人敢再犯众怒。

这一迟疑,没有人上前接着,站不稳的沈金山直直跌在地上。震荡传来,他直接吐出一口淤血,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喘着粗气。

“看这样,好像也不是装的。”

人群中不知有谁这样说道,跟着过来的沈家护院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手伸在他鼻下试探呼吸。

“不好,快去喊郎中。孙老爷,不知……”

犯病之人不宜颠簸,面前的孙家是最佳诊脉修养之地。护院满含期冀地看过去,还没等话说出口,站在门口的孙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过来,满脸悲悯。

“虽然他对不起我孙家女儿,更对不起我孙家,可毕竟儿女亲家一场,如今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来人,去我府里将前几天新做好的那几床缎面锦被全搬来,在马车里多垫几层。”

孙家本来就是开绸缎庄的,就算没了一半家产,家中也不可能缺锦被。丫鬟领命,不久后便搬着一床床锦被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沈家马车铺了四五层,直铺到踩下去脚脖子都没进去。

暖锅宴上犯哮喘后,沈金山随身带着药丸子,本来这次犯病时他能及时止住,可刚才他灵机一动,若是此刻犯病把事情闹大,是不是就能暂时保住那些铺子。心下闪过这种念头,他非但没有吃药,反而不再压抑心下郁卒。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孙老夫人竟然会用几床不值钱的被子打发了他。被下人抬着上了马车,他拼命的想要阻止,可已然犯病的他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随着车门被关上,车内陷入昏暗,沈金山感觉他的心也在马车的颠簸下不断往下沉,一直沉到黑暗里。

沈金山猜得没错,打法走了最碍眼的他,孙家门前再次陷入了争执。

急匆匆赶来的几位商贾都曾参加过暖锅宴,损失惨重,心里早已恨极了沈金山。沈家铺子大家都清楚,这些年一直经营良好,拿过来就能赚钱,且平王急于出手价钱肯定不高。这等既能为自己出一口气,又能得利之事,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平日跟着沈金山的人也大都是贪得无厌之辈。每个人都想要位置最好、收成最高的那几家铺子,为了能争过来,他们围住平王账房,低头哈腰说尽了好话。眼见说好话不管用,改为互相攻讦,彼此揭对方的短。

利字当前,每个人都杀红了眼、抢破了头。虽然他们不及昨日中午沈金山心神不稳下的癫狂,揭短事还存着点分寸,但只言片语间露出来的种种囧事也足以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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