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苏妫抓住姜之齐的胳膊,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外边就响起敲大门的声音,咚咚咚,在静谧的夜里听着格外刺耳。
“你没听错。”姜之齐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他紧紧抿着唇,屋里本来就不甚亮,越发衬的这个男人的脸色阴沉可怕。他跪着爬到炕角,将苏妫脱下的外衣捡起攥在手中,一点点发力,男人低着头,冷冷道:“看来秦将军 回到长安,将你的事完完全全 回禀父皇了。”
苏妫咽了口唾沫,她瞧见儿子趴在被子上又睡着了,口水将被子浸湿了一片,仿佛天塌下来都有父母顶着,他只管吃吃睡睡就好。是啊,你根本不懂你那爷爷究竟多可怕。
那个已经做了皇帝的恶魔,在五年前会踩断我的腿,用最下流的话羞辱我。当我换了张脸,费尽心思接近他,总以为已经将这个不可一世的骄傲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谁知却早被他给识破。我第一个家姓李,被他的铁骑踏破;我第二个家姓苏,也被他整到几乎家破人亡。
我好不容易才逃离长安,他却还不放过我,终究找上门了。
身子一暖,苏妫扭头一看,原来姜之齐将兰花白底的外衫给自己披上了。
“七娘。”姜之齐眼中有抹慌乱闪过,他没了右手的臂膀搭在苏妫肩上,英俊削瘦的脸不断地靠近苏妫。“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苏妫淡淡地抬眼去瞧面前的男人,他现在比两个月前初见时好太多了,面上的微须刮得干干净净,高挺的鼻梁像座山,那种强势的压迫感又重新 回到了他身上。
瞧见苏妫一声不吭,姜之齐嘴角抽了下,他左手按上苏妫的有些凸起的肚子,带了些威胁的味道,冷笑道:“你可千万要想明白了,父皇绝对容不下你肚子里的孽种。”
姜之齐话音刚落,就听得大门被人咚地一声撞开,紧接着,纱窗上映出火光来。外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可火光却不见凑近。
“奴才常越,特来给三皇子和苏姑娘传旨。”常越的声音依旧尖细绵长,不知是不是赶路太过匆忙,这个中年人有些有气无力:“三爷,苏姑娘,你们可起来了?”
苏妫淡淡地挥开姜之齐的手,她将睡着的儿子放平躺好,这才慢慢地往上穿外衣。
是祸躲不过,姜之齐,你已经开始急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 回长安。现在张甫明的势力已经被姜铄清扫干净,像清莲和小安子这样的细作想来不能再在暗中助我了。现在 回去,不仅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而且很可能会被阴鸷狠毒的姜铄和元兰逼杀。
“走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样。”
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苏妫和姜之齐眼帘的,倒是和想象中不一样。十来个举着火把的将士全在大门外候命,进入院中宣旨的,只有常越一个人。
外边黑漆漆的,看不清常越脸色,只能看到这个中年太监眸子极亮,他笑的很温柔。
“三爷,苏姑娘,奴才带的是皇上的口谕,就不必摆香案了。”只见常越站的笔挺,抬着下巴朗声道:“跪下接旨吧。”
姜之齐听了这话,忙跪下,他见苏妫直挺挺的站着,嘴角含着抹嘲讽的笑,好像并不屑于听旨。
“七娘。”姜之齐忙站起来,他环住苏妫,凑到苏妫耳边压低了声音急道:“你若是心里不痛快,等常越走后怎么打我出气都由你,可现在千万忍着,你难道不知道父皇的狠辣手段么。”姜之齐说完这话,慢慢扶着苏妫下跪,他抬头笑着对常越道:“七娘她有了身孕,可是要慢慢下跪,绝没有半点不敬,还请公公宣旨吧。”
“无碍无碍,苏姑娘贵体要紧。”常越知道苏妫这小祖宗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所以中年太监瞧见苏妫的不屑态度,权当没看见。常越扫视了一圈地上跪着的男女,轻笑道:“皇上知道三爷带人剿灭了山贼,又将财粮分给当地百姓,皇上说您做的不错,看来是有悔过之心。只是悍匪头子黄毛鬼诈死逃走,好像是往归坞族方向去了,还请三爷多留意些。”
常公公这话一说出来,苏妫和姜之齐立马打了个好大寒噤,姜铄果然对西州 回塔县的情况了如指掌。
二当家黄毛鬼诈死逃走这件事,姜之齐怕苏妫知道后劳神多想,一直压着没说。知道这事的人本就没几个,但坐在大明宫的父皇却知晓,更可怕的是,他还清楚那悍匪的去向。可见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的监视之下。
“得啦,三爷的口谕奴才宣完了,这 回是给苏姑娘的密旨。”只见常越躬着身子紧走几步,他蹲到苏妫面前,柔声轻笑道:“皇上知道姑娘安全到 回塔县后,高兴的不得了,特叫奴才亲自来接您 回长安。”
苏妫抬头对常越淡淡一笑:“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可不可以 回长安。”
“这……”常越犹豫了片刻,这中年太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笑的十分仁慈:“那是自然了,您不知道,皇上可想您了,只要您 回去,皇上肯定百倍地疼您。”
疼我?苏妫不禁冷笑数声,想必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赐我一碗堕胎药吧。
姜铄,不仅长安在你的手心,就连这么远的 回塔县都逃不过你的掌控。这么厉害的你,应该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婵姐,可你却放任不理,只是想利用可怜的婵姐来逼我向你认错。
不好意思,那座冰冷的城,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了。
瞧见苏妫不说话,甚至一脸的鄙夷怨恨之色,常公公忙笑道:“怎么样,齐妃娘娘?”常越扭头看了眼外面的火光闪烁,他柔声笑道:“您的品服凤冠奴才都带来了,走吧,这种地方不是您呆的。”
“哼,原来是要抢儿子的老婆,所以才在这大半夜宣旨呀。”苏妫歪着头看常越,娇笑道:“不好意思,姓姜的一日不认错,我一日不见他。”
常越一惊,他身子往后闪了下,惊道:“娘娘,话可不敢乱说,皇上是九五之尊,不可能给您道歉的。”
苏妫眉毛一挑,她故意挽住姜之齐的臂弯,勾唇浅笑:“你 回去告诉姜铄,我在这里和他儿子恩恩爱爱好的很,日子虽贫苦,可不用勾心斗角。”
“您这是闹哪出啊?”常越急的站起在原地打转,苏妫曾经有恩于他,他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这如花般的大姑娘,一辈子埋没在兵荒马乱的 回塔县。“苏姑娘,您知道皇上心里的想法不就好了?你不要太把他逼的太紧了。”
“儿媳祝父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越将身上的披风紧紧抓住,这太监像想到什么似得,他看着地上的男女,得意笑道:“皇上去年可是下了旨意,只许前王妃苏氏来此地,其余人等一律圈禁王府,苏姑娘,跟咱家 回长安吧。”
“是这样啊。”苏妫脸上的得意之色比常越更甚,她扭头看姜之齐,笑的绝美:“三爷,你告诉常公公,你是不是在王府时就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妾送给纪侍卫了,恩?”
姜之齐是万万没想到苏妫竟然会反咬一口,他开始听见苏妫拒绝 回长安,心里一个劲儿地窃喜,谁知这女人,竟然会这样说。
“这,这,”姜之齐瞪着苏妫,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三爷,您倒是给常公公说句准话呀。”苏妫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姜之齐亲口承认。
如果现在没人,姜之齐真想掐住这个死女人的脖子。若自己否认,那常公公就有理由押送罪妇苏妫 回京;若自己说承认,那不就默许了纪无情和她是名正言顺的么。
“算了, 回塔县又冷又干燥,我还不如,”苏妫打了个哈切,将衣襟往紧合了下,准备起身。
“对!”姜之齐也顾不上了,费劲了心思才将她连哄带骗地留在身边,可不能再失去她。“我是将这小妾送给了手下纪无情,常公公,人家苏姑娘可是无辜的老百姓,想来父皇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苏妫发自内心的笑了,这就对喽,姜之齐,你种下的恶果,就该由你亲自尝。
“来人哪,都进来。”常公公算是彻底放弃说服苏妫了,他慢悠悠地挪到一边,只见十来个举着火把的将士鱼贯入院,中间还有两个容颜姣好的女子。其中一个女人苏妫认识,正是姜之齐的侍妾巧颂,她怎么会来?
“苏姑娘,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奴就要执行另一道旨意了。”常越叹了口气,翘着兰花指吩咐刚进来的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大胆苏氏,竟敢对皇上无礼,给我打。”
“慢着!”姜之齐忙挡在苏妫身前,火光照在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能看的出来,他现在很焦急:“公公手下留情,苏姑娘身子不好,若要打,就打我好了。”
“三爷。”常越低头瞧着自己白嫩若女子的手,淡淡笑道:“您才给皇上留了个好印象,老奴劝您可要听话,不然这辈子都甭想再 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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