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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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杜禹出了帐篷,她便扎扎实实闭上眼睛睡起觉来。总得养好精神,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吧。大约到了十四日这日响过更声,宫外林立的大军便开始了攻城,贞书揣手坐在帐篷里定定坐了半晌,自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来试着刀锋,黄子京忽而掀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杯热水,见贞书中手持着匕首,忙劝道:“夫人,凡事往好处想。”

贞书合了匕首仍□□靴筒中收起来,笑着接过了水问道:“攻的如何?”

黄子京道:“我瞧着怕还要些时候,宫内御林军不好对付。”

到了五更时分,因宫墙上御林军抵抗顽强,况天也渐亮。杜武便止兵停了攻城,叫大家退到金水桥外休整,再接着围困。

这样一等又是一天,到了中元节这日更起,杜武又挥兵来攻,攻到三更仍不能下,他又气又焦,也怕探子报到凉州平王知晓了要来勤王,与手下将士们商讨着是要放火烧宫门,还是再架云梯硬冲。

杜武此举是为兵谏清君侧,然则若真到了放火烧城门的一步,那就等于是行凶作乱。再者,究竟宫中皇帝有没有死,虽圣人送了消息出来给他,但毕竟两人结盟未久,圣人与那玉逸尘早就有结勾扯,此时宫门紧闭,大家也不清楚。将士们商讨来商讨去,又到了五更天亮时分。

这日正是上元节,本该是全京城欢庆的日子,御街上要置灯展,灯谜,护城河中还要放莲灯应景。但如今已然宵禁两日,就怕城中百姓遭了煸动闹起内乱来,也是火上浇油的事情。

☆、123|死期

杜武此时心焦不已,一夜之间胡子老长,白发都生出几根来。他气的着人唤了杜禹来问道:“你说怎么办?”

杜禹摇头:“儿子不知。”

杜武指了杜禹道:“你自幼不爱读书,武练的好不懂谋略,终究只是个将材,不能成个帅材。我如今这番苦心经营,若你还是这样懵懵懂懂,将来如何与我并肩?”

杜禹遥指了道:“还有衡儿,你可以培养他。”

杜武气的吹胡子瞪眼,两父子正恃立着,忽而宫门上有人来报道:“玉逸尘方才喊出话来,说要见督察大人家的夫人。”

杜禹眼瞧了父亲,见他神色中恨不得立时杀掉自己一样,拱手道:“我去叫她来。”

言毕接过杜武手中的令牌走了。

杜武与这大儿子从小天敌一样,见他才走了不过一刻钟,已经带大肚子的贞书前来,更加火冒三丈问道:“你不是说她在家里安静守着吗?”

杜禹也不答言,与贞书两个默立着。杜武遣左右退后丈远,才问贞书道:“你也是准备好了要见他才来的?”

贞书敛衽行礼道:“是。”

杜武冷看儿子一眼,见他仍是一副腆不知耻的厚脸皮样子,又问贞书道:“见他为何?”

贞书道:“替他收尸。”

杜武冷笑道:“真真好义气。既他要见你,你就进去,劝他赶紧放下金水桥打开宫门投降为上,否则真到屠尸戳体的那一刻,他也不得好死。”

贞书应了,杜禹陪她一直走到东华门外,旌旗林立在远处,金水桥吱吱呀呀往下放着,墙上的御林军喝道:“只准上来宋贞书一个人,其余人等退远,否则立刻流矢射死。”

杜禹忍不住多言道:“你是不可能把他带出皇宫走掉的。”

贞书也不回头,道:“没试过怎知不可能?”

杜禹抹了把眼泪上前两步,半跪在贞书鼓鼓的肚子旁轻叫了声儿子,将耳朵贴在肚子上听了半晌拍了拍道:“我是个不听话的儿子,若你能活着出来活着长大,想必也不听话。”

贞书心中不由一酸,掰开了他手道:“你是男人,是种种子的人,只要将来寻房好妻子,终究能给你生得许多孩子。这个是我的,与你无关。”

言罢转身上了金水桥,待她脚才踏到对面地上,桥立时又咯吱咯吱升了起来。杜禹见她挑脚走过成堆的残破兵器在宫门上等着,也知她定不会再回头看一眼,却仍希望她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就这样一直痴痴望着。

贞书终是没有回头再瞧一眼,待宫门一启闪身进了宫门,那宫门复又合上,重石相堵,又成了一道无声无息的死门。

于从未进过宫门的贞书来说,皇宫大的就仿佛是座迷宫一样。这是皇帝住的地方,各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两个太监在前小跑着领路,贞书快步走着,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宫门,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巷,红墙黄瓦,走的她脚都有些发疼,才到了一处宫殿门外。门外四周一群太监御林军围的铁桶一样,那太监高声道:“禀圣人,宋姑娘求见。”

若不是这些御林军持枪以待,他们这个样子,仿佛这皇宫里不知道外面的苦战一般。

一群宫装女子鱼贯而出,一个打了帘子道:“宋姑娘请。”

贞书乍进了这温暖熏香的屋子,忍不住要喷嚏。她掩了鼻子往内走着,忽而就听玉逸尘道:“你来了?”

贞书遁着声音望去,见玉逸尘盘腿坐在一张小榻床上正在喝茶,旁边坐着个穿素罗大袖的女子,形样十分消瘦,正挑起柳眉看着她。她直觉那必是皇后,心内暗恨道:怪不得几次他都避而不言,瞧这样子,他与皇帝的女人果真是有些勾扯不清。

圣人见贞书竖了柳眉两眼不善盯着自己,起身道:“好了,你的小情人来了,我是不是该给你们腾出地方来。”

言罢就要往殿外走。玉逸尘出声道:“王翎。”

圣人听闻玉逸尘叫自己闺名,愣了愣回头道:“嗯?”

玉逸尘温温笑着扬手指了指身后道:“到内殿去。”

圣人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恨恨瞪了玉逸尘一眼,往内殿去了。

贞书见圣人走了,指了圣人背影悄声问玉逸尘道:“她就是皇后?”

玉逸尘点头默认,遥伸了手道;“过来坐。”

贞书连熬了几日担悬了几日,以为他在宫内想必也是焦忧难奈,谁知他竟在这里悠闲的品着茶,还有美人相伴,顿时气的手指了道:“我以为你快死了,你竟还有闲心在这里……”

玉逸尘拉了贞书在身边坐下,问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难道要坐在这里大哭不成?”

贞书见圣人起身出门时那言语中很有不善,冷诽玉逸尘道:外面杜国公正大军围着,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跟皇帝的女人打情骂俏,也活该是你玉逸尘的报应。

玉逸尘问道:“可吃过饭没有?”

贞书摇头,问道:“你们竟还有饭吃?我们在外只吃着干粮。听闻外头水陆皆已封锁,全京城的人只怕如今都在家中等饿死。”

玉逸尘自怀中掏出那只木钗,抽了她头上的青玉钗替她饰上木簪,才道:“我要兑现我的承诺,到了要死的一刻,定要再见你一面。”

贞书惊道:“你要服毒,还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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