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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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新正欲继续说下去的口吻一顿,挑起眉在月华下看了我一眼,神色有几分无奈:“这里面问题可大了。你仔细想想,这大燕虽为九洲现今朝代,可孝景帝驾崩已过百年,那么谢醉之应当也死了百年了。这百年间,他要是命不好点,那黄泉路都不知踏了几次了!苏晋是怎么找到他的转世的,又是用什么法子把他复活的?这问题可不是大了?”

“灌轮回汤不就行了?”我道,“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个例子,轮回汤虽然难熬了一点,但他都能把瀛洲草下于瀛岛,还使得战鬼现世了,区区一个轮回汤,尚且难不倒他。”

沉新瞥我一眼,微微笑了笑:“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在替他说话呢?”

“你——”

“好了,说正经的,”他转过头不再看我,神情也在转瞬之间肃了起来,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轮回汤是不难熬制,若有心,想要找到这位谢公子的转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他故意顿了一下,看向司命,眼中有划过几抹探究之色:“司命,你好像还知道些其它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我们也好一道出出主意。”

“我没什么好说的,”司命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只一句话:那谢醉之并不是什么凡人,而是我二哥转世。”

沉新就在一旁挑起了眉。

“你二哥?”我道。

“不错。”司命一笑,“我二哥就是谢醉之,谢醉之就是我二哥,我二哥既已回归仙班,这谢醉之自然也不复存在了,更没有转世,又何来复活一说呢?”他的神情晦暗不明,墨发下的印记也越显深沉起来。“不过这都是近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二哥早已回归了仙班,谢醉之也已经没了百年了。他是我二哥下凡轮回后的转世,死后三魂七魄俱全,恢复神根仙身,重拾他身为流神宫之主、天宫二殿下流初神君的记忆——从他死的那一刻起,谢醉之就已经不在了,往后也不会存在。”

“既如此,”他抬眸看向我们,神色平静,却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怪异违和之感,“他又怎么可能被人复活呢?简直就是荒谬。”

我和沉新同时沉默了。

谢醉之……流初……这个猜测,我早在一开始就想过,只是虽然心中是这么猜的,等到真正从司命口中听闻时,还是止不住地惊诧震动。

——他若当真敢拿鞭子抽我,又如何不敢和他打一架?大不了再被罚下轮回就是了,这样子……我倒还乐意呢。

——我可是昆仑虚弟子啊,学了逍遥道,修了逍遥法,我啊……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你就放宽心吧。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他,我的夫君。

——一生幸福,永世欢颜……真好的祝词,可在我看来,再多的幸福,再多的欢颜,也抵不过……一世平安这四个字。

眼前不期然浮现出我和问露在流神宫外对话时的一幕幕,那一刻花瓣飘落,宫灯喜烛静燃,月华流转,问露的神情,是那么的温柔缱绻,又是那么的恍惚迷茫。

问露,说出这些话时,你都在想些什么,在想着什么人呢?是今晚即将要成为你夫君的流初神君,还是你身为大燕永安公主时……嫁的那一个谢将军?

我想……我大概知道苏晋送来这封信的目的了。

只是这其中还有几点疑惑,需要一一解开。

首当其冲的,就是谢醉之的复活问题。谢醉之既然是流初的转世,那他死后就不会像一般凡人一样在奈何桥上留下一魄,汇入滚滚忘川之中,而是三魂七魄俱全地恢复神仙记忆和修为法力,回归仙班。那流初神君也的确是顺顺当当地回归了仙班,并且是功德圆满,还和问露在今晚成了亲,那苏晋又是怎么复活谢醉之的?还是说,这只是个噱头而已,他根本就没有复活谢醉之,只是为了引出问露才这样说,可这又是为什么?此为其二。

若说问露身上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我想起被他残害过的杨煜和洛玄,一个是一朝帝王,一个是不世出的鬼将,俱非寻常人物,问露虽为神仙,却是泯然众生,与三清众多的神仙没什么不同,又不是天帝沉新那样出挑的,是怎么令苏晋注意的?此为其三。

——君姑娘此言差矣,我要的就是这无冤无仇却反被害而带来的无边怒气,这人呐,有时一旦集了怨气,便连天道也无可奈何了。

在洛玄那一片混乱的记忆里,苏晋对君言说的话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怨气……?

不,也不对。

若说怨气,如果我心中所想没错,问露对那谢醉之动了真情,但那谢醉之和流初本就为同一人,问露今晚还能在这流神宫内跟他成亲,就说明了她虽然无法看开,却也没有执迷于谢醉之本身,和君言不同。而且我之前在殿外也试探过她,她虽有遗憾后悔,却没心生怨气,应当不满足苏晋需要下手的条件才对。

还是说,他是冲着流初的玉茫过来的?玉茫的确是当世难得的上古神器,但神器认主,尤其是这神霄殿流传下来的上古神器,在三清消踪隐迹几十万年,多少人趋之若鹜,求之不得,到头来还是认了神霄殿的人为主,这其中定有天意。也因此,虽然流初已经在当年被沉新扔下凡时把玉茫给搞丢了,但只要他一天不亲手放弃,玉茫就一天不会认二主,直到他魂飞魄散,它才会再度隐匿世间,于后出世。

若是为了玉茫,苏晋此番大费周章非但讨不了一点好处,还会将他的存在暴露,惹来麻烦,更何况玉茫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多么大的助力,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能想到的,苏晋也一定能想到,因此,他的目的也不会是玉茫。

这样可就犯难了,问露身上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流初手中的玉茫他又动不得,或许也不屑去动,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你当真如此笃定这只是一个谬论,”我这边正在低头细思苏晋此信的目的,站在我身旁的沉新却在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了,“你为什么心神大乱?司命。”

嗯?又怎么了?

我抬头看向司命,就见司命神情一滞,顿了顿才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心神大乱?”他笑了两声,“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沉新就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如果没有,那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我看着不像是冷的啊,也不像是害怕所致……你在气什么?生谁的气?”

“……”司命沉了半张脸,神色阴郁地看向我们,没有答话。

沉新并没有因为他这神色而退缩,反而更增了一分傲气:“被我说中了?”

“沉新!”我见司命那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连忙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暗示他不要太过了。虽然我之前没看到司命有哪里不对劲,但现在这个神情傻瓜都知道有鬼了,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他不想说,我们也不能逼他,这么咄咄逼人的,没的起了反作用。

说起来,问露今晚已经和流初拜了堂成了亲,那这件事其实就是天宫的内事了,我虽然是问露的好友,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插手,若非这封信送得恰好,估计我还看不到这封信,不知道这事呢。

☆、第92章 同魂(丑)

……等下。

这么说来,这封信送的时机也太巧了,非但没有直接送到问露手上,而且还挑了个我和沉新都在场的时候,当着我们的面送到了和问露关系浅淡的司命手上,粗粗看来只是我们二人恰好在场,但细想的话,这其中就又有一番究竟了。

依照苏晋那性子,他一旦行事,那必定是在已经把一切都摸透了的情况下才会出手的,他若想将此事不为人知地透露给问露,没道理挑一个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更何况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的流神宫喜宴。而且我也不信他不知道我和沉新在场,在这样的状况下,他还指名道姓地让一个冒冒失失的童子把信送过来,未免也太过招摇了吧?

除非……他是有意让我和沉新看到这封信的。

我和问露的关系自不必言明,加之我之前因为凝木和洛玄二事,对他比常人更要忌惮警惕上三分,若是让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定会死死地追下去,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我死咬不放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他又能在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追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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