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听闻河西草原天气多变,殿下当心身体。”娇柔清脆如黄鹂鸟的女音,来自司马博的侧室,昔年的镐京第一美人高娴君。她黛眉微蹙,忧心不已,如弱柳扶风,惹人怜爱,一颦一笑都别是一番风情。
即便嫁了人,她也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太子看得痴迷,弯身揽住她腰肢,一提一拉,将她抱上马背,毫不避讳在这种场合亲她脸颊:“娴君如此担心,不若随我同行?”
高娴君揽住太子的脖子,害羞地将头埋入他胸中:“殿下说真的?可不许逗妾玩儿!”
太子大笑:“不可不可!便是你想去,吾也舍不得你去那边境受苦。”
高娴君气恼地将头一偏:“太子又欺负人!”
送别的众人均是面带微笑望着太子与侧妃的浓情蜜意,其中又以司马诚的笑容最为真诚。没有人问为何太子妃没有来,也没有人对当下过于私密的夫妻对话提出异议。
而在镐京城中,有人惴惴不安,有人漠不关心。
“太子会把阿甜接回来,那、那……”高府的槐树下,长身玉立的少年望着满树槐花出神,喃喃自语:“多年不见,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模样了。”少年似是想起往事,脸色微红,玉面桃腮,貌若潘安,看得路过的婢女们个个全红了脸。
而雕梁画栋的勾栏院中,还是白天,却已有人抱着细腰丰臀的花魁紫月在吃酒做乐。
“你是说,陛下近年身体不适,由太子代陛下出巡边关一事,是高延私下向太子提出的?”
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少年,长发披散,斜眉入鬓,俊美的五官本来凌厉深刻,无奈主人意态慵懒,没精打采。
少年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酒杯,一手拥着花魁紫月:“不管你是从哪位大人的枕边听来的小道消息,何必告诉我?它与我何干?”
紫月微愕:“我以为……和高家有关的事情,二郎会格外的……”
少年扔了酒杯,抱起她来狠狠亲了一口,大笑道:“她高娴君已经嫁人,我难道还要对她念念不忘、死心塌地?与其关心天边月,不如惜取眼前人!”
“呀,二郎、二郎你……”不知少年的手摸到了何处,紫月的脸骤然一红,娇羞无限。
少年色眯眯地笑起来,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正越来越冷。
陛下病着,太子一走,整个皇城的权力必定出现部分真空。
当然,高娴君也会暂时“空”着。
紫月有意试探他的反应,原因何在?她是太子的人,是高延的人,又或者是……司马诚的人?
少年心中隐隐预感到,太子此次前去,凶险非常,恐难善了。
而一旦……镐京的天,势必马上会变的。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
咸吃萝卜淡操心,即便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顾二郎操心。
千回百转的心思在少年脑中过了短短一刹那,随即被他抛之脑后,又继续笑嘻嘻地喂女人喝酒去了。
横竖那些大人们斗得死去活来,闲人们还得吃饭睡觉好好过,是不是?
☆、第4章
太子行辕设在张掖。
张掖,古称甘州,后以“张国臂掖,以通西域”而易名,是丝绸之路必经要地。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祁连山的雪水汇集而成的黑水河养育出这片富饶之地,麦子、油菜、胡麻、苹果梨、红枣……物产丰富,是靖朝一大粮仓。
从西域远道而来的胡商在张掖兜售香料、银器、毛皮等等充满异国风情的商品,天竺来的佛教在此处传道,使得张掖城里城外佛寺众多,香火鼎盛。
论繁华,这里固然比不过镐京,但是太子却被张掖的异国情调给迷住,连街上随便走过一个高鼻深目的胡姬都有不同于中原女子的魅惑风情。
而出了张掖再往前,土地渐渐没有那样肥沃,过嘉峪关后,风沙和干旱逐渐蚕食水土,化为戈壁。
无怪乎太子走到这里就走不动了。
此地距离嘉峪关还有五百里,而去阳关和玉门关的路程则更长。
而太子代君巡视一事,声势浩大,传扬甚广。现在河西走廊的大小城池村庄中,上至七十岁的老妪,下到总角孩童,无人不知大靖太子将至边境巡视、慰问边军将士。
堂堂未来储君,仅仅走到张掖就不愿往前,颜面何在?
太子自知理亏,却又舍不得挪窝,便取了一个折中办法——他走一趟离嘉峪关最近的瓜州城,带去昭元帝给他素未谋面的外祖楼重和大伯楼定远的赏赐,且在城中设宴犒赏军队,特准军民同乐三天,酒水管够。
是夜,瓜州城中灯火通明,歌声乐声四处飘荡,空气中混杂着烤肉和葡萄酒的香气。店铺不歇业,街道不宵禁,男人们和女人们,士兵们和平民们,不分身份,不分彼此,唯有宴饮、狂欢甚至淫乐。
瓜州最宽阔的东西大街上,在喧闹的人群中,独独有三个安静的人,默默牵着三匹马走过长街,格外显眼。
为首者是个少年的模样,偏女气的瓜子脸,琉璃色的眼珠,眼窝较深,嘴唇微抿,显出凌厉又冰冷的气质。
这么多人都在欢乐,她却不开心。
默默跟在后头的田大雷在腹诽,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这个时辰,太子正在大宴宾客,公主居然敢独自跑出来,而他却放着好好的饮酒作乐不要,非要陪着殿下跑一趟嘉峪关。
嘉峪关那几个土堆堆,有啥好瞅的?
但他还是跟来了。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殿下的心思,她想在走之前,多看看她待了近十年的这片土地。
名义上作为公主私人卫兵的田大雷,知道自己的出身远远不够当公主的护卫,所以恐怕公主一走,他就得继续回瓜州菜市当他的屠夫。
不过,他田大雷一个杀猪的,居然有机会跟在公主身边长见识、学功夫和识字,田大雷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他可以继续回去杀猪吗,可是周奇呢?田大雷瞥了一眼自己右侧沉默寡言的男人,夜色使得他留下刀疤的脸更显阴沉,公主一走,周奇得继续回玉门关修筑防御工事一直到死吧。
“城下何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