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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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悠悠瞪他,到底心软,明知他在胡扯,还是尽量顺着他,走进病房的卫浴间里放热水进脸盆,拧湿了毛巾帮他擦身体。

“真想一直下不了床。”董家声满足地喟叹,眼睛贼亮贼亮。

知道自己真的起不来后,他就说不出这话了,陶悠悠沉默,假装没听出他话中的意味,专注地温柔地擦拭。

陶悠悠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明媚俏丽。

她本来就是烦恼事不在脑子里过夜的性格,对她来说,只要董家声能活着,怎么样都好。

董家声却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窝深凹,比昏迷着时还狼狈,无措深刻进骨子里,随着躺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的眼睛看着陶悠悠时,欣喜欢悦的意味在逐渐减少,陶悠悠忙碌着没陪着他说话时,那双黝黑沉静的眼眸就会蒙了薄膜似,满是虚空的茫然,毫无焦距。

他不说,陶悠悠却准确地感觉到他每一个闪烁的眼神里,轻缓地流淌的血液里无声地渗透出来的痛楚、撕裂、矛盾、悲鸣。

语言在这时苍白的无力,自己不能跟着颓丧,陶悠悠尽量换着花样逗董家声开心。

董家声肋骨多处骨折,出事三个多月了还不能下床,陶悠悠帮他擦-拭身体时也只敢轻轻翻动,因而对麦柔音的谎言再不怀疑了。

这天陶悠悠正准备回家拿些换洗衣物,陶妈打电话过来了,听到手机铃声响起,陶悠悠半天没回过神来,这些日子,除了董家声,她脑子里什么都不存在,还从没跟外界接触过。

怔了许久后,陶悠悠才按下接通键,结结巴巴问道:“妈,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过年干嘛去了?跟家声出去玩也不至于连电话都不给妈打一个吧?”陶妈恼道。

陶悠悠哑口无言,不敢跟她妈说董家声瘫了。

陶妈也不是要兴师问罪,知道陶悠悠跟董家声在一起她很放心。

“你过来辰天酒楼一趟,有人向妈求婚,你跟他见个面,帮妈拿主意……”陶妈有些扭捏。

她妈给她找了后爹!陶悠悠呆滞,下意识就想打电话给陶爸,又停下。

五十岁的人没钱没色可骗,她妈又说那男人是真心的,陶悠悠虽然有些嗝应,还是答应了。

陶妈挂了电话又给姚洁打,姚洁听说陶妈要再婚,有些意外,又很是高兴。

陶妈和阿美在她心中,阿美的份量重了许多。

陶爸这些日子在不停闹腾要跟阿美离婚,阿美不想离婚,姚洁苦恼不已,陶妈再婚了就断了陶爸的退路,对阿美是好事。

陶妈是那种很保守的女人,再婚也许是为阿美着想吧?姚洁转念一想有些内疚。

“阿洁,你爸太不是人了,竟然还想离婚跟我复婚,我怎么能对不起你妈呢?她辛苦了半辈子把你养大……”陶妈细细解释自己想再婚的原因,果是姚洁猜测的那样。

陶妈说了很多,末了,压低声音告诉姚洁,新老伴给她拿了一本存折,里面有五百万元。“见面时妈就拿给你,你看看要买房子还是要做投资自己安排。”

什么男人出手这么阔绰?姚洁刚想问,陶妈已扯开话题:“你姐姐最近怎么啦,打电话给她每次都很忙一样,都没时间跟我说话。”

陶悠悠现在哪有心情说闲话,吃睡在医院里,二十四小时没离开过董家声。

陶妈叨念了两句挂了电话,她忙着去给乔斯亮做饭。

乔斯亮不挑食,可他是冠心病人,饮食得特别注意,而且钱有的是,更加脍精脍细,陶妈勤快惯了,使了浑身解数在饮食上,一餐饭加上准备工作要花好几个小时。

晚上七点,辰天酒楼大厅,陶悠悠和姚洁准时到了,看到陶妈身边的乔斯亮时,两人同时怔住。

她们的母亲要嫁的男人是乔斯亮!

陶妈看到女儿,乐滋滋招手唤两个女儿过来,对乔斯亮迎过来:“老乔,这是我常提起的我的两个女儿。”

陶悠悠苦笑着喊了声乔董,对陶妈说:“妈,乔董就是董家声的爸爸。”

“你是家声那个负情薄义抛妻弃子的父亲?”陶妈一呆,继而面色变得惨白,“你说你儿子瘫痪了,你瘫痪的那个儿子就是家声?”

乔斯亮只董家声一个亲生儿子,平时开口闭口都只说我儿子,从没提过名字。

陶悠悠怕陶妈忧心,还没告诉陶妈董家声车祸住院的消息。

乔斯亮瞠目说不出话来,表情却已回答了陶妈的问话。

陶妈从口袋里摸出本来要拿给姚洁的存折朝乔斯亮狠狠甩了过去。

“阿月,母女嫁给父子也没什么吧?”乔斯亮呐呐,喊着陶妈的名字企图挽回。

对象是女儿的公爹,英俊潇洒的女婿变成瘫残在床的病人,这些意外都没有对乔斯亮的厌僧来得深重。

陶妈跟吃隔夜馊饭似想吐。

“我女儿二十几年得不到亲生母亲关爱那是无处找寻,你明知道家声在哪里,却对他不闻不问,你还是人吗?”陶妈高声喊道,想起那个站在她家门外苦苦哀求要见陶悠悠的少年,心疼得落泪,“家声那些年过的那么苦,你怎么能那么狠,对亲生儿子不问不理,对继子女纵容溺爱无度……”

乔斯亮羞愧不已无言以对,大厅中吃饭的人一齐惊讶地看过来,陶悠悠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妈,算了,都过去了。”

她和乔斯亮结束了过去了,可女儿呢?陶妈看看女儿,想着女儿以后要陪着一个瘫痪在床的男人过一生,眼泪流得更凶。

“悠悠,你真的要嫁给家声吗?”

陶悠悠轻点头:“妈,董家声现在这样子,我一定要嫁给他照顾他一辈子。”

齐中天在二楼经理室喝酒的,看到监控里陶悠悠出现忙冲下楼,走近时恰听到陶悠悠轻柔但坚定的宣言。

餐厅的灯光自头顶照射下,闪过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眼底覆下淡淡的阴影,她的神情平静而坚定,显然,出口的话是经过千百次咀嚼深思熟虑的。

这瞬间,齐中天觉得自己像是站在烈日下的沙漠上,焦烫的热从四面八方穿透了他,比死亡还让人无法承受的绝望。

胃部被无法钢绳拧绞般,刚硬的脸也为之痛苦地扭曲了。

从车祸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陶悠悠没离开过医院,对她的选择齐中天也曾猜测过,只是不想逼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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