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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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听得沈如是道:“是当地著名学者。据说和本地的行政官有些交情。某些场合是那人的代言人呢。”

林庭猛然点头:不错!可不就是这种落魄书生,代言幕僚,师爷帮闲的感觉?远得不说!自家可还养着不少呢。

就催促着沈如是:“还有呢?”

沈如是拉着她往一边避了避,这回没用手指指,却小声说:“那边那个手里提根手杖的,看到了么?对!胡子刮得非常整洁,周围围了一群人的那个。他就是……”

林庭忍不住开口抢答:“本地领导!地方官!”

沈如是好奇:“怎么猜出来的?”

林庭此时自信大涨,只觉得黄毛世界,原来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这不和大清一回事儿么!就轻声对沈如是说:“你看他周围的人,都微微弯着身子。他说话的时候,别人都不说话——哎呀!还把唾沫星子溅到别人脸上了。举手投足,又好像这个这块地方都是他们的。这样的人物,一看就是主政一方的啊!”

“等一下……”林庭突然又自己反口了。“他对你说的那个大商人相当客气啊。对于那个学者倒不理不睬的。这样不是很恣意的地方官……难道是有个强力的副手掣肘,或者和省长封疆等上层人物有点龌龊?”

沈如是很惊讶的看着林庭。末了一叹:“你眼光确实很好,只不过记性有点不足。看见那人手里的十字架了么?对,那不是个装饰,这家伙是本地神父——天主教派的神父。”

…………

神父这个职位以及相关的许多事情,令沈如是和林庭两人都不怎么理解。其一是同一个上帝居然有好几个不同批次的神父。一批自称天主教徒,另一批自称清教徒。这两派互相攻击对方是异端,消灭对方的决心简直好像不共戴天。其二是这些神父职权极大,听说国王处理国家大事还得和这些人商量。而且不是一两个国王的爱好,而是绵延多少年,整个欧洲所有国家没有例外!

后一点倒稍微也能理解。史上曾有“三武”。历朝历代都有几个爱好方术的皇帝。可是前一点就十分奇怪了。

大清官方信萨满,黄教上师,民间信三清,菩萨。各大派内部有小派,唐朝才有人取回了真经,没几年就分了八九个支流出来。饶是如此,几乎从来没打过架。

早上起床拜一拜老君,出门祈雨念一念龙王爷。家里添丁就去拜送子的菩萨,生病了请自称茅山道士的人士画两张符咒。

西屋有神龛,灶下有灶王爷。商店里摆着神兽和财神像,七月半跟人看热闹去一场盂兰大法会。这就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哪尊神仙耽搁到别家神仙的“生意”了么?分得极清楚哪!

普通人这样,教徒之间的争论?有!你死我活的那种争论,这就几乎没有了。大家都能共处,和光同尘,红花白藕绿荷叶,何必打个你死我活呢。

两个东方人就在角落摇头叹息了一会儿。纷纷表示不能理解。沈如是还给林庭介绍情况:“听说国王信天主教,手下的大臣——叫做内阁什么的——大部分是信新教的。国王经常派天主教的教职人员到各行各业做监工,大臣就反对。”

林庭离了大清,又才被沈如是劝得放开了心胸,什么话都敢说,张口评论道:“这国王真没用。君权臣权。哼!这种相持阶段只是一个过程,最后一定会拼出胜负的。”

就有人阴沉沉的插口了:“那你觉得谁胜谁负呢!”

两人回头一看,是大阿哥胤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上还有不虞之色,显然听见有人评价“君权”,感觉被冒犯了。

林庭身子往沈如是后面躲了躲,口上不饶人:“普天下的二世祖,大多不过是从几个兄弟里拼杀拿到皇位。可是他手下的大臣,那都是全天下多少人里拼杀才能做到人臣之极。这么比较的话……我可不看好二世祖!”

胤褆的脸色顿时阴了。

沈如是无奈得出来打圆场:“别人国家的事儿,看看就好了。何必为此生气!你们可以打个赌什么的,倒时候再交流……”

胤褆这才勉强缓过神色。却还道:“沈太医,尊夫人什么都敢说,也太过放肆了。你最好严加管教。”

…………

胤褆心情不好,倒并非全是因为林庭的一番话。他方才也在人群中周旋。起初还兴致盎然。后来发现那“皇商”被所有人都相当尊重之后,突然心情不好了。

大清尊的是先贤教诲。因为“商人逐利”,又因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向来不想自认是“小人”的君主,就得牢牢记着“士农工商”这规矩。商人——末等而已!

可是到了这异国他乡,陡然发现这里乡土对于利益金钱的追捧,是那般的赤,裸裸。人逐利,就以利诱之。这样的社会,另从小熟读经典的胤褆从内心涌上了一种反感。自己从小被教导错误的东西居然堂而皇之的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太不爽,太伤眼睛了!简直好像看见了猴子穿上衣服在路上走一样!恨不得冲上去剥了衣服扔给它一只香蕉,才看着顺眼几分。

这地方应该教化了!胤褆恨恨得在心里想。

…………

这时候音乐又起,听者极其欢快。

沈如是玩心大起,一拉林庭:“走!我们也去跳舞去。”

林庭顿时手足无措了:“像他们那样?太奇怪了!”她又扭了扭身上的裙子——这是一路上林庭自己做的旗袍——“穿着这个么?我的衣服没有那么大的裙摆,跳不起来怎么办?”

沈如是脸色一沉:“你想好好活着,就别穿他们的裙子。那简直不是衣服是刑具!回去可以推荐给刑部押运判了徙刑的犯人。”

林庭悄悄问:“我也发现邓肯夫人说话的声音奇怪了。是天生的?”

沈如是一叹,未答。此时两个人走出了角落,走到人群中预备跳舞的位置。这是一种类似集体舞的活动。大部分的动作并不困难,让大家可以在跳舞的时候轻松交谈交际。可是林庭立刻扭捏起来了。当着这么多人跳舞?

沈如是冲着她笑一笑。方才已经看了许多遍了。试试么,错了又能怎样!

音乐停了。准备继续跳的人站上去。再次起音,绅士们行礼。女士还礼。抬脚,放下,小步迈出,旋转。

沈如是看着旁边人的动作学,林庭被她带的一转,身子一轻,好像整个厅堂旋转起来。如飞。似梦。

很奇妙的感觉。

脚步继续。轻快的音乐,表达着相当欢乐和愉悦的感觉。可是这种欢快,却不是毫无限制的。有放,有收。一板一眼,尽情而不尽性。让你觉得淋漓酣畅如同宣泄,却有轻巧的在尾音出收回,绝不令来处,去处,无踪可寻。

林庭有点喘息。连续三个旋转,她居然没有发现舞伴换了一个陌生的人。她似乎在这音乐中释放了某种东西,又似乎,找到了某些深埋的宝藏。

这个瞬间开始,她决定喜欢这个陌生的国度。

音乐停下。一曲终了,林庭和沈如是对视一眼,相对而笑。林庭恍惚的想起前生,唔,和现在比起来,真是,太不精彩了。

…………

大门突然被推开。

有新客人来了。

邓肯太太微微皱了眉。通知过的名流们就是没有到场,也已经全部给了回复。这一位,想必是真正的不速之客了。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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