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采葭这才面露了然,“原来如此……”
明修仪听到她们的话,强迫自己从暴怒中平静下来。再看何进不时朝自己看过来,立刻明白这里的情况他多半会告诉陛下。
到时候,陛下便知道她对顾氏复立之事心存怨怼了。
她想起那天下午,皇帝终于踏进咏思殿。她欣喜若狂,以为他是来安慰她的。可谁知他只是冷淡地看着她,道:“当日云娘的膳食里,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却只能装作不解,“陛下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他淡淡一笑,“你承不承认都不要紧,朕心里明白就行了。高林说是回太医署为你取药材,又为何会跑去找薛长松喝茶?朕问过张显了,要诊出虚寒之症,光靠把把脉根本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就敢凭那么一会儿的脉象便确定了,还当着众人的面禀报给朕。他哪儿来的自信?或者说,是谁给他的自信?”
她哑口无言。
“月娘,你服侍朕这么多年,朕自问没做过什么刻薄你的事情。素日你喜欢什么,朕也都尽力为你办到。因为朕一直觉得,但凡是朕的女人,朕都得对她们负责任,让她们过得开心一点。”皇帝平静地看着她,“可朕的耐心有限,太过分的要求朕听得多了,就会心烦。你不要逼着朕厌烦你。”
“陛下……”她惶急道,“臣妾、臣妾承认,臣妾确实算计了元充仪。可臣妾没有撒谎,臣妾说出来的都是实情!她本就不能有孕……”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如今顾云羡已经怀孕了,连忙改口,“至少从前不能!”
皇帝点点头,“恩,她从前确实不能怀孕,但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弄了这么一出,云娘很不高兴。她不高兴了,朕也就没办法高兴。所以,朕希望你以后可以少管一点旁人的闲事,本本分分把你的孩子生下来。”
皇帝对待女人一贯温柔,用这种口气说话,已经是很不客气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还有隐隐的不忿,“陛下,您就这么偏袒她?”
他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对,朕就是这么偏袒她。”无视她呆呆的神情,他浅笑悠然,“所以,月娘你要是再去找她的麻烦,朕就不会顾念到你还身怀有孕、对你网开一面了。”伸手摸摸她的鬓发,“你也不想害苦了自己的孩子,对不对?”
想到这里,明修仪猛地握紧拳头,生硬地转移话题,“既然明日便要回宫,本宫还有许多东西要打理,这便告辞了。”
除了毓昭仪以外,众人都起身恭送。顾云羡唇畔含笑,站在原地福了福身子,“臣妾身子不便,就不送娘娘出去了。”
虽然她神情恭敬,明修仪却分明从她的话里听出一股子倨傲。
忍下心头的郁怒,她带着宫人离去。
明修仪走了之后,毓昭仪才慢慢站起来。此刻的她早没了之前谈笑自若的从容,只是平静地说了句,“既然如此,本宫也先回了。”
顾云羡道:“臣妾恭送娘娘。”
毓昭仪强迫自己笑了笑,“充仪妹妹多礼了……”
顾云羡话里有话,“无论以后如何,如今总是要恪守本分才行。娘娘你说是吧?”
毓昭仪额头青筋一跳,口气却依旧温和,“妹妹说的是。”
当天晚上皇帝过来时,顾云羡已喝了安胎药,正靠在贵妃榻上小寐。
宫娥在她身上盖了一条狐皮毯子,将她的手都放了进去。皇帝立在一侧,沉默地凝视她的睡颜,心情是说不出的安宁。
正看得出神,她却忽然睁眼,黑玉一般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里面竟带着几分冷意。
他一愣,“你醒了。”
她别过头,懒得看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她生气了,有些无措地在她旁边蹲下,小心翼翼道:“怎么了?”
她不出声。
他一个头比两个大。不应该啊,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白天过去就变脸了?他今天没做什么坏事儿啊。
“到底怎么了?”他拿出杀手锏,“咱们昨晚上不是才说好了,有什么事互不隐瞒么?食言而肥可不好哦。”
她冷哼一声,“原来陛下还记得昨夜答应过臣妾什么。”
“朕自然记得。”
她斜睨他,“那今日何进来说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他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你因为那件事生气?”
“不然呢?”她底气十足,“那么大的事情,又与臣妾有关,陛下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他露出一点感兴趣的表情,“许平要上疏,朕事前如何能知晓?云娘你为这个责怪朕,可不太公平。”
她瞪他一眼,“陛下现在还要哄骗臣妾?那许平是礼部侍郎,他上头的礼部尚书宋齐从前可是带头反对臣妾复立的。许平这回敢公然违逆上级的意思、率先提出复立臣妾,背后若没人指使,可能么?”
她这番分析有理有据、思路清晰,听得皇帝有些惊讶。
他一直知道顾云羡聪慧,然而她很少在他面前展露这方面的本事,平常只爱跟他谈诗论画,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他忍不住道:“你对他们的关系,倒是清楚。”
顾云羡道:“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臣妾今日听说许平上疏,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许平上疏是朕指使的?”他不动声色,“这个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云羡沉默一瞬,落寞一笑,“臣妾在朝中并无什么大臣支持,顾氏又对臣妾心存芥蒂,自然不可能费心为我谋划。臣妾自己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既然不是臣妾自己,不是顾氏,也不是什么需要靠着我的大臣,那么这宫中也就只有一个人会为臣妾做这些事情了……”
她看向皇帝,一双眼眸柔如秋水。虽一句话未说,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笑起来,“你今日倒是敢讲。”
适才她在话中毫不避讳地提起了顾氏与她的恩怨,提及了朝臣与后宫的利益关系,似乎丝毫不害怕他会多心。
她看着他,“这些事情陛下心里又不是不知道。大家不愿意提是不想被陛下误会,可臣妾才答应了要与陛下坦诚相待,所以不愿意虚言欺骗陛下。臣妾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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