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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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谏之没有熄灯,和衣躺在外侧,闭眼浅眠。

过了好半天,那吃东西的声音还未停,白敏中攥紧的拳头微微松了松,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喘口气问道:“它会一直跟着我们吗……”

“会。”张谏之背对着她,声音清冷,回答更是吓人:“它吃了我的血。”

白敏中心里咯噔了一下,那舔舐食物的声音越发明显起来。

她呼吸有些沉重。一来是鼻子又有些不通顺了,二来她竟觉得有些害怕,她又问:“那要怎么能送走它?”

“明日再说。”张谏之似是从语声里察觉到她的害怕,忽地转过身去,将她翻了个身,抬手揽过她后脑勺,压下她脑袋,像是安抚孩子一般:“不必太担心,没事的。”

白敏中心砰砰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额头贴着张谏之前襟,感觉到搭在后脑勺那只手暖暖的,忽然……安心了些。

后来那声音渐渐停了,她也不知是何时睡去,只是第二日醒来时,张谏之已是换了身干净衣裳从从容容地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与那只恶灵打着手语,那恶灵竟回应了他,动作有些迟缓地告诉他一些事。

白敏中迅速爬起来,仔细瞧那恶灵的眼,虽还是无精打采,可到底不如之前那般空洞,难道它已意识到自己死了吗?

等等,为什么掌柜会手语?

张谏之瞧她醒了,忽地起了身:“洗漱一番下楼吃早饭罢,我先下去了。”

“噢,好。”白敏中忙低头穿鞋子。

张谏之出门后,那孩子随即跟着飘出了门。

他刚走到楼梯口,底下大堂里,便有一双眼朝他看过来。

☆、【一九】

那双眼的主人是个着浅灰色海青袍的年轻和尚,手中正不急不忙地拨动地紫檀珠。他只干坐着,不与旁人交谈,也不吃东西。他看着张谏之从楼上走下来,微微眯了眼。

张谏之并没有朝他看过去,坐下来提前点了许多吃的,那孩子便坐在他身边的空位置上。

早上大堂很忙,空位置也不多,忽有一壮汉瞧见张谏之旁边空位,挪了身子便要坐过来,张谏之不露声色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臂,阻止他坐下来,只淡声道:“这里有人,您请另择它位。”

那壮汉心道这文绉绉的小子真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屁股往下一落,正要碰到椅面时,忽觉臂上传来那力气惊人,不由一愣。

张谏之看也不看他,语声平淡地重复了一遍:“您另择它位。”

那壮汉陡回神,心道要命,这小客栈里竟还有这等深藏不露的高手,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手上却有几下工夫!

“我走我走……”

张谏之倏地松了手:“慢走。”

白敏中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时,早饭已是端上了桌。她瞅了一眼张谏之身边的恶灵,从旁边拖了一张空椅子来坐。

她埋头吃着,张谏之道:“吃完早饭不急着赶路,我们去一个地方。”

“唔,哪里……”白敏中接着吃。

“能送走它的地方。”

白敏中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那只恶灵,心里仍是有些毛毛的,便继续低头吃饭。

待她吃完,张谏之起了身,那恶灵随即跟着飘了出去,白敏中走在他们后头,也没有靠得太近。客栈出门往东走便是闹市,一路往前到通济门,再转过去便是紧挨着的高门大户,街道很是安静。

张谏之在一户大门前停了下来,那门匾额上写了丁府二字,大门偏门此刻皆是关着的。

张谏之取了一粒药丸放在手心里递过去,那恶灵服下后,也与蔡琼一般有了肉身,却并未像蔡琼那样雀跃好奇不已。或许在他的意识里,自己从未死去,故而也并不觉得服药之后有太大差别。

张谏之用手语与他交谈了一番,那孩子便独自走到了偏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冬日清晨的光线很微弱,清清冷冷里总有一股倦怠意味。

偏门门房闻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出来开门。门房似是还未睡醒,瞅瞅门口站着的孩子,想了想,揉了揉眼又瞅瞅,吓得登时瘫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屁股立时往后挪了挪:“你不是小少爷你不是小少爷……”

那孩子左右说不了话,在门口静静站了会儿,旁若无人地进去了。门房已是吓傻,压根不晓得上来拦他,任凭他进了府,径直往前厅去。

此时恰好是大户人家用早饭的时候,一家子人坐在前厅吃早饭,和乐融融。

那孩子走到正厅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里头老夫人闻声吩咐下人:“去开门罢。”旁边一个小姑娘小声嘀咕:“这么早怎会有客来……好生奇怪。”

下人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忽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老夫人声音很是镇定,她试图朝外头看,然视线却被挡住了。那下人惊慌失措地连忙让开,老夫人瞧见门口站着的孩子,竟一下子站了起来。

内堂里坐着吃饭的,个个震惊无比,其中一位刚及弱冠年纪的青年则吓得手中筷子都掉了。

那孩子的目光朝这青年投了过去,手中比划着,道——阿兄为何将我丢在永江自己走了呢……我一直在等你接我回家。

那青年慌慌忙忙站起来:“你、你一定是妖怪,变作二弟的样子来、来骗人……”他说着急急忙忙喊旁边老仆:“快去拿盐!”

然这当口,老夫人却抬手阻止了那老仆,她腿脚已不大利索,慢慢朝那孩子走过去。她想要俯身抱一抱这孩子,可手刚伸过去,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只察觉到一阵空荡荡的凉意。老夫人陡然回过神,已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忽然间再忍不住地放声恸哭起来:“我的孙儿啊……”

虽说府上上下皆当孩子已经没了,可老夫人心中却存着微渺的一丝希望,愿他还活在这人世。老夫人当下瞧他模样与三年前无异,且又是以这般形态出现,心中那最后一星火终被扑灭。

老夫人哭得正伤心之时,门房忽领着一位游方和尚进了屋。这户人家信奉佛教,对出家人很是敬重,而这游方和尚也正是方才在客栈里的那一位。

游方和尚法号明安,年纪轻轻却修为甚高。明安对老夫人行了合十礼,不急不忙道:“三年前,令孙被其兄长带去永江,不慎落水,其兄心生歹意,没有出手相救,见其淹死,捞其尸偷偷埋在了永江边上,致令孙迄今为止没法归西。”

他神情淡淡地朝里面那青年看过去:“见死不救无义,将死者魂魄困在一个地方更是极凶恶之举,还望施主及时收手。”

青年气急败坏道:“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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