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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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叶安无事,变异蟒再次沉入水中,庞大的身躯映出一道暗影,令鱼群和两岸的变异兽都不敢靠近。

叶安提着东西越过甲板,穿过船员休息室,找到船上的厨房。

由于毒虫的关系,厨房里一片狼藉,没剩下任何能食用的东西,所幸锅灶和餐具还算完好。

厨房内还有不少柴火,不需要另外寻找。储水的罐子有木板遮盖,里面的水看起来十分干净,叶安还是没有取用,提着水桶到甲板上接来雨水,又将腌肉切碎,和洗净的小米一起煮到锅里。

点燃柴火,将锅盖盖上,叶安在火炉边席地而坐,拿起一枚果子擦了擦,咔嚓咬掉小半个。

果子不到半个拳头大,外形类似香梨,入口脆甜,口感极好。叶安一口气吃下两个,觉得不再那么渴,肚子却更饿了。

锅内的水开始沸腾,气泡从锅盖边缘渗出,米粥的香气混着腌肉的香气飘散,很快弥漫整个厨房。

气泡越来越多,锅盖被顶得不断掀动,金黄色的小米粥从边沿流出,叶安想揭开锅盖,不意外被烫了手。

叶安用布裹在手上,隔开烫人的温度,才顺利将锅盖掀开。

锅内的小米粥沸腾翻滚,金黄的米粒中裹着切成片的腌肉,热气伴着香气喷涌,引得人食指大动。

叶安没有用碗,取来洗干净的木勺,从锅里舀起一勺粥,送到嘴边吹了吹,顾不得烫就送进嘴里。

小米粥浓稠软糯,裹着腌肉的咸香,味道刚刚好,不需要多加盐。

叶安被烫得直吸气,舌头都有些痛,他却全不在意,又从锅内舀起米粥,一勺接一勺送进嘴里。满满的一锅粥很快见底,留在锅底和贴在锅沿的米粒都被他刮起来吃掉,一点也没有浪费。

整锅小米粥下肚,叶安全身变得暖洋洋地,额头冒出热汗。

消化片刻,叶安又去接来几桶雨水,烧滚后倒在找出的大木桶里,兑入凉水,试了试温度,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由于身上有伤,再是眷恋水的温度,叶安也不敢多泡,很快擦干身体,带着剩下的果子前往二楼舱室。

船员的休息室多被破坏,房间里十分杂乱,又混杂着血腥味,不清理一下没法睡觉。他今天实在不想再动,就只能选择绮罗的舱房。整艘商船上,只有那里还算干净完好。

舱室内垂挂和铺设大量异兽皮,保暖效果极好。

叶安不太适应大片的红色,又去底舱抱来几捆异兽皮,部分铺在床上,部分卷起来做枕头。

关好舱门,叶安走到窗前,抬头看一眼舱外,天空中阴云密布,大雨注定会下上一夜。

船身出现轻微晃动,叶安从窗边探出头,发现是变异蟒爬上甲板,正缓慢向底舱移动,看样子,它今晚也打算在船上过夜。

“也好,有个伴。”

叶安收回视线,关好舱室的窗户,躺到铺好的床上,厚实的兽皮微微陷下去,背后的烫伤也不是那么痛。

卷起的兽皮有些高,叶安用力拍了两下,整理出一个合适高度,重新躺回去,拉起一张异兽皮盖在身上,满足地合上双眼,沉入梦乡。

窗外大雨滂沱,舱室内却没有半点冷意,叶安难得睡得这么安稳,未有任何噩梦造访。

夜色中,岸边又出现幽绿色的光,是追逐鹿群的狼群。

狼群在迁徙途中遭遇洪水,被困在这片三角洲。

鹿群已经走远,狼群的追踪能力受到雨水影响,大打折扣,双方的距离不断拉长,就算能穿过这片三角洲也很难再追上去。

狼群的首领登上高处,眺望汹涌的河流。

在它的记忆中,这附近该有大量半孵化的蝌蚪,每年都是如此。蝌蚪比变异鱼更好捕捉,能供应族群的需要。可狼群搜寻许久,连个蝌蚪的影子都看到。

银色的狼王既失望又愤懑,昂起头发出阵阵嚎叫。

狼群跟着首领发出长嚎,恐怖的叫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小型变异兽纷纷躲藏,被惊吓的流浪者也缩进棚子里,整夜胆战心惊,睁着眼睛不敢入睡。

反倒是距离最近的叶安不受影响。

变异蟒就在底舱,强大的意志笼罩下,一支狼群而已,又隔着汹涌的河水,根本不足为惧。

狼群在河岸边徘徊许久,终究没能力下水捕鱼,只能调头寻找野兔,野鸡和地鼠。即使不能让所有成员填饱肚子,好歹能够勉强充饥。

叶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陷在床铺中不想起来。睁眼看着舱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单手搭在额前,在心中默数到五,用力搓了两下脸,咬牙从被窝中坐起身。

推开窗户,天空仍是阴云密布,大雨不断。

水流愈发湍急,无人驾驶的商船顺着河道漂向下游,有的在中途倾覆,在旋涡中沉入河底。

叶安觉得可惜,但也无能为力。凭他一个人不可能搬走这么多船上的货物,就算勉强搬下来,也会有诸多麻烦。明知道结果还不能压下贪心,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一艘船上的东西足够了。”

他只有一个人,这艘船上的货物足够他消化很长时间。船板可以拆下来,在岛上搭建一座房子。

在遇到绮罗之前,叶安只想着在岛上养伤,伤好就离开,从没想过定居。经历过一场厮杀,逐渐掌握自己的能力,短时间内,他不想再颠沛流离。

先是雪原中的庇护所,接着又是河边的木屋,他一路都在逃命。现如今,他不想再失去自己第三个落脚点。至于会不会让人发现,发现之后会是什么结果,叶安做过多种假设,总体而言,不会比他再度前往陌生地难上多少。

叶安抻了个懒腰,用手按了按后背,发现烫伤好了许多,侧头从肩膀向下看,确定不是错觉,红肿的地方逐渐恢复正常,仅有最严重的肩胛骨附近和腰侧还十分明显。

“干活!”

叶安鼓足干劲,推开舱门,先去底舱取来熏肉和小米,为自己熬了一锅米粥,吃饱之后,推了推跟着他来到厨房,又盘起来昏昏欲睡的变异蟒,尽量将自己的思绪传递过去。

变异蟒探出信子点了叶安两下,旋即又闭上眼陷入沉睡。

它吃得很饱,又不太适应雨季的气温,能保持这种程度的清醒已经很不错。更值得一提的是,笼子里的雪貂还活着,只是被变异蟒吓到,缩成雪白的团子,腌肉送到面前都不敢去吃。

叶安不打算浪费时间,从船舱里找到工具和材料,利落组装起一个拖拉用的板车,随后从船头向岸边拉起一道横索,将传递货物用的钩子挂上去。

试验过绳索和钩子的牢固性,叶安将捆扎好的麻袋挂在钩子上,沿着绳索运送到河岸边,拽动绑在钩子上的细绳,让装小米的袋子自行脱落,又将钩子拽回来,将更多的麻袋挂上去。

在他忙碌时,住在石台附近的水鸟不免被惊动,纷纷振翅飞起。不多时,又加入在岩洞中喂养雏鸟的雌鸟。由于雄鸟被绮罗带领的队伍杀死许多,雌鸟不得不彼此帮助,一部分外出捕猎,另外一部分留在岩壁照看自己和同伴的雏鸟。

运送到河岸边的小米引起鸟群的注意,水鸟很快失去兴趣,纷纷飞向水面,收起翅膀冲入水下捕鱼。外形类似燕雀的变异鸟却绕着麻袋许久不去,显然对里面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船上的变异蟒忽然翻入水中,缓缓游向岸边,上半身搭在石台上,下半身依旧泡在水里,眼皮掀开,带伤的右眼显得浑浊,金色的左眼璀璨如昔。

遇到变异蟒,鸟群立刻飞散,再也不敢靠近。

叶安抓住时机,将所有小米送上岸,随后将板车挂到钩子上,自己也从船上下来,准备先将这些宝贵的粮食带回岩洞,妥善的储藏起来。

就在他挥汗如雨,将麻袋往车上搬时,变异蟒忽然探过头,将装有十几袋小米的拖车轻轻松松咬在嘴里。由于它咬住的是拖车的木板,米袋尽数悬挂在它的嘴边,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叶安诧异地抬起头,试着同变异蟒沟通。变异蟒的意志实在过于强大,叶安的头仍有些痛,只是不如先前那么强烈。

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叶安抬手覆上变异蟒的鳞片,等变异蟒低下头,额头抵在对方眼角的鳞片上,重复相同的两个字:谢谢。

变异蟒带着第一批货物返回岩洞,叶安回到甲板上继续忙碌。有变异蟒帮忙,他只需要将货物送到岸上,从岸边到岩洞的这段路,他再也不需要担心。

船舱里的货物实在太多,叶安从上午开始忙碌,一直忙到傍晚,才堪堪将货物卸完。

天色已经擦黑,叶安顺着索道滑到岸边,砍断绳子,将装有雪貂的笼子放在一边,嘴里咬着一枚果子,曲起一条腿坐在箱子上,任由细雨洒在身上,一边咔嚓咔嚓咬着果子,一边等待变异蟒归来。

与此同时,顺水漂流的商船来到下游,在一处浅滩停住。

一支黑城狩猎队恰好经过,看到夜色中的大船,认出船身上的标志,以为是商人城的船队途经三角洲,立刻派人上前接洽,希望船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发现让这支狩猎队瞠目结舌,感到不可思议。

船上的确有不少货物,也保存得十分完好,可找遍甲板和舱房,搜寻过船上的每一个角落,竟然没发现一个人影。

人呢?

人到哪里去了?

“队长,这事不对劲。”一名狩猎队员说道。

“我知道。”队长考虑片刻,吩咐众人将捕获的猎物丢掉,搬运船上的粮食、盐和药品,“动作快,能带走的全带走,把所有的车都装满,然后烧掉这艘船!”

“烧船?”队员们有些舍不得。

“不要太贪心,留下这艘船是个□□烦。”狩猎队长说道。

不管这艘船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管动手的是哪方势力,他们的的确确占了便宜。如果将这艘船带回城,被商人城的人发现,招惹来绮罗那个疯女人,他们这一队人都别想活命。

黑城狩猎队长并不知道绮罗已经身亡,只是选择他认为最合适的办法,强行下达命令。

队员不敢违抗,迅速搬运船上的货物,等到车上再也塞不下,又临时拼凑起几辆拖车,这才依依不舍地停手。

无本的买卖不是每天都有,看着那么多的好东西不能带走,任谁都会难受。

“点火。”

狩猎队长下令,队员迅速将手中的火把抛向甲板,没过一会,船身就开始熊熊燃烧。黑城众人守在河边,直至船身完全烧毁,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才驾车离开。

同样的事不断发生,每一艘顺流而下的商船,几乎都是被搬空后烧毁。狩猎队如此,流浪者亦然。

事情到最后,凡是在三角洲活动的狩猎队都参与其中,一起动手的结果就是将证据和线索彻底掩埋,没人知道这些船究竟去了哪里。

商人城曾经派人打探,知道内情的全部缄默,不知道的更不可能给出答案。

五艘逃离孤岛的商船回到城内,带回船队受到毒虫进攻,绮罗身死的消息。

闻知绮罗死讯,城内一片哗然。来不及封锁消息,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没人再去追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城主宝座。内部势力想要压下他人,彻底掌握商人城,彼此间争斗不休。外部势力不断煽风点火,都想坐收渔翁得利,将这块肥肉彻底吞入嘴里。

消息传到猎人城,萧玧得知此事,获悉这支船队是在孤岛附近出事,擦拭长刀的手忽然停住,凝视刀背上流动的光影,陷入良久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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