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春 六 下(2 / 2)
“是啊。”郑小宝也扯了下张松龄的衣袖,小声劝解,“那些人只是一时得意而已,早晚有他们后悔的那一天,你看看小王爷白音,当年像条疯狗一样追着咱们咬,现在还不是又主动找上门來套近乎,。”
“我知道,我知道。”张松龄轻轻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了几丝笑容,“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只是一时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说完,又将头转向自家亲哥哥张寿龄,“那看來我还真不能随便托人捎信回去,你这一路上还好吧,赵六子呢,怎么沒见他跟着你一起过來,。”
“我出來找你,让他盯在铺子里了。”张寿龄笑了笑,顺口解释,“为了避免人多嘴杂,我这次也沒带什么帮手,反正草原上能往回运的货物就那么几样,大不了,等回到张家口,我从别人那里再匀一些就是了。”
这话编得看似天衣无缝,却无法骗过自幼跟在大人身后看着父亲和哥哥如何做买卖的张松龄,的确,张家口是关内关外最大的货物中转地,凡是草原上能买到的货物,张家口肯定有人往外批发,但是,货物在张家口那边价钱跟原产地能比么,哪家商号会冒着被土匪打劫的风险往返一千四五百里路,最后却不赚钱地把自己的货物匀给同行,,
家里的生意肯定大不如前了,所以,哥哥才不带伙计,独自一人來草原上,是自己给家里惹了麻烦,是自己让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张松龄知道,张松龄心里头全知道,然而,他却沒用勇气,戳破哥哥善意的谎言,愣了好半晌,才点点头,哽咽着回应,“既然,既然你已经有安排了,我就不多啰嗦了,反正店铺里的事情,我一直不太懂,等,等哪天回去,我给你寻几张好皮子,爹的腿当年受过寒,你找人帮他做两条皮护膝穿。”
“还用你说,我前年就帮他做了两套了。”张寿龄又瞪了弟弟一眼,大声回应,“行了,别假惺惺的挤猫尿了,真的有那份孝心,当年你就不该偷着跑出來当兵。”
“我这是高兴,高兴的,见了你高兴,真的高兴。”张松龄迅速朝脸上抹了两把,讪讪地解释,
“高兴个屁,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有鬼主意,明明巴不得我找不到你,嘴里头还跟抹了蜜一般。”张寿龄撇了撇嘴,不屑地数落,话说到后半,语气却猛然发软,“你,你这些曰子还好吧,赵六子说你到草原上出公差,我还以为你出完公差,怎么着也会偷偷跑回家里看看呢,谁料你一走就又是七八个月连个音讯都沒有,要不是同行说去年冬天在小鬼子的通缉令上看到有个人跟你重名,我,我还真以为你这回彻底沒了呢。”
“是我不小心,当时连名字都沒想改一个。”张松龄点点头,低声向自家哥哥表示歉意,“我去年不是出公差,是为了报仇才到的草原上,有个汉歼在山西那边杀了我的救命恩人,我答应,答应恩人的女儿帮他讨还公道”
说起往事,他眼前猛然又闪过一个倔强的身影,对着通红的炭火,毫不犹豫地解开红头绳,那一瞬,整个山洞都是红色的,红得像晚霞中的世界,虚幻而又真实,
“张兄弟隔着五十多丈远,一枪就揭了汉歼县长的脑瓜子盖儿。”赵天龙在旁边,兴高采烈地补充,“我当时就在不远处看着,那个解恨啊,立刻在心里头跟自己说,这是条好汉,值得姓赵的跟他交个朋友。”
“当时多亏了赵大哥帮忙,我才摆脱了汉歼县长身边那几个保镖的追杀。”张松龄接过话头,郑重向哥哥介绍自己身边的几个朋友,“你以前肯定听说过赵大哥的名号,他就是传说中的入云龙,这位赵小栓,是赵大哥的弟弟,这位郑小宝,是我们游击队一中队长家的公子,这位吉布,这位田鼠。”
“入云龙,你就是入云龙。”后半段介绍,张寿龄一个字都沒听进去,直着眼睛上下打量正在正在勾着自家弟弟肩膀笑的赵天龙,耳朵里头嗡嗡作响,天哪,这个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独行大盗入云龙,我刚才居然冲着他的人发飙,他居然跟我弟弟成了哥们儿,还口口声声叫我大哥,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因为很快,就有另外一声“炸雷”,在他耳畔轰然响起,“我们的大队长,你以前肯定也听说过,他就是红胡子,喝人一杯酒,就护送人一路平安的红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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