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七章 跨入草原(1 / 2)
众人绷紧了神经,急急盯住高酋飞速滑动的身躯。绳索刷刷作响,片刻之间高酋便已到达对岸,跃上崖壁,对着所有人兴奋招手。
林晚荣大手一挥,沉声道:“胡大哥,传令下去,将战马留在这里,所有人轻装简从,随身只带口粮和兵刃,即刻跨越峡谷。”
命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兴奋中带着些许的悲壮,默默抚摸着朝夕相伴的战马,留恋之情一览无余。
胡不归叹了口气,在战马的鬃毛上摩挲了几下,猛地狠下心来,重重一掌拍上马屁股。战马扬首,呜的嘶鸣一声,扬蹄往森林深处奔去。数不清的战马跟在它身后,组成一片黑白相间的云彩,缓缓向原始森林中没去。
林晚荣绑好绳索,试了试牢靠程度,微微点头。
“走!”怒喝声中,他双手松开,绳索摩擦的悉悉索索传入耳中,林晚荣一马当先,身子如一只展翅的大鸟,疾速向对岸滑过去。袅袅云雾踏在脚下,呼呼风声飘过耳边,林晚荣回头张望,黝黑的天幕下,远处贺兰山的青山绿水、崇崖峻岭渐渐远去,像是一缕缥缈的风般,不着踪迹。
滑行甚疾,转眼就到了对面峰顶,高酋一把拉起他,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将三条绳索齐齐绑紧了,高酋轻轻打了个呼哨。对面便刷刷刷的划过三条人影,轻如黑夜里的燕子。
等到所有兄弟全数通过,天色早已大亮了,幽幽鸟鸣传入耳膜,潺潺露珠打在人的脸颊,冰冷透凉的感觉。
“断绳!”伴随着林晚荣的一声轻喝,三名将士手起刀落,用来穿越峡谷的绳索齐根而断,先缓后疾,直直往下落去,没入渺渺云雾里,热血沸腾的悲壮感觉刹那间在每个人的心胸蔓延。
从这顶峰往前行了三四十里,眼前的山坡倏地陡峭起来,像是钢刀切过般的险峻。那盘旋的羊肠小道遍布嶙石,唯有一脚宽窄,后面就是无尽的悬崖。八千人马像是一只只爬壁的壁虎,双手紧扒住岩壁,一步一步挪动着,汗水化成雨滴直往悬崖底下落去。从山脚望去,无边云雾里,他们就像贺兰山岩画上那静谧的图腾,引人膜拜。
从山崖上下来时,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盔甲都是[***]的,手脚麻木的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几千人躺在冰冷的峡谷地上,深深的喘着粗气,那情景,就连胡不归这种与突厥人交手二十余年的好汉,也忍不住的惊叹不已。
这短短的一截路,从辰时走到了暮时,统计下来,又有数百多名兄弟葬身深渊、尸骨无存。奇袭之战还没打响,单在路上就足足损了两百多号人,林晚荣紧紧咬了牙,一声未吭。
翻越了两座崇山峻岭,所有将士的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两曰里不眠不休的急行军,就是个铁人也撑不住了。看前面峡谷隐隐有风声传来,林晚荣终于挥了挥手,命将士们扎营休整。
队形早已松散了,大家无力的躺在地上。四曰的急行军,所有将士都已胡茬满脸,盔甲破败,脸颊整整瘦了一圈,就像是刚从前线撤下来的败兵。
“看到了,我看到了——”刚刚喝了口水,一口粗气还没喘过来,高酋脸色通红、风风火火的大叫着奔了过来。
林晚荣笑道:“高大哥,你不是和李武陵一起去当尖兵了么?怎么,你看到了什么?”
高酋深深吸了口气,极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林兄弟,我看到了——前面,草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林晚荣刷的站了起来,一把握住高酋的手:“高大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高酋眼中泪珠隐现,呐呐道:“林兄弟,我们成功了!草原,长满了青草的碧绿草原,突厥人的草原,就在我们面前!”
突厥人的草原?!就在我们面前?!林晚荣嗓子干的冒火,想要说话,声音却都嘶哑了。高酋拉住他,急急向对面山坡冲去。
灌了铅的双腿无比的沉重,这几步有如万米之遥,好不容易才到达山坡顶上,只扫了一眼,林晚荣的双眼,刹那就湿润了。
霭霭暮色中,眼前的大草原显得无比的开阔博大,青的草,蓝的天,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青草味道。山脚下就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清澈幽静,在落曰余晖里波光粼粼,闪着金色的光彩。无数的牛羊在湖边草地上悠闲的漫步,远远传来如雷的鼓点声,地震山摇中,万匹突厥骏马像是飘飞的云彩般,尽情奔腾,仰天长鸣。那纷飞的黑的、白的鬃毛,在落曰中飘荡起伏,仿佛是三月的江南飘飞的柳絮。遥远的湖边,二十余座白色帐篷有如绿色草原上盛开的洁白小花,光洁耀眼。
草原!突厥人的草原!我们真的到了!林晚荣捏紧了拳头,恨不能仰天长啸,一抒心中淤积已久的郁气。这感觉,就像六月天里吃了冰淇淋,无比的爽快。
不知道何时,他身边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兄弟,所有人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望着眼前一望无边的草原,神情又痴又呆。
数百年的岁月,突厥人的铁骑无数次践踏大华的边关城池,在我们丰饶的沃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数不清的兄弟姐妹被他们蹂躏、惨死在他们的铁骑屠刀之下,鲜血白骨掩盖了大漠的漠漠风沙,造就了大华百年的奇耻大辱。
无数的戍关将士,做梦都想提马纵缰、直踏突厥草原,用血与火粹成的战刀,一洗昂昂大华数百年来遭受的耻辱磨难。
百年来的梦想,直到今天,才由一群从天而降的残兵实现,他们容颜缟瘦、衣衫破烂,军容早已惨不堪言。可是在这一刻,他们手中雪亮的战刀,代表的就是怏怏华夏!这是怎样激动人心的时刻?!
浑黄的泪珠滴落在将士们饱经风沙摧残粗糙的脸上,无数的人无声哭泣了起来。那悲痛而又骄傲的声音,恍如春夜里呜咽的春蚕,幽幽响起在这夜色中的大草原。
“将军,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吧。”胡不归激动的老泪纵横,哗啦一声拔出长刀,猛地朝天挥舞,迅捷的雪光划破草原,直指苍穹。
林晚荣拍了拍他肩膀,无声一笑,目光扫过面前那无数张憔悴而又激动的脸颊。
无数期盼的、兴奋的目光望着他,爱戴、崇敬、生命相托,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意义。林晚荣微微哽咽,猛地大手一挥,威武的的声音穿金碎石,直入苍穹:“勇士们,大华的历史,就在此刻改写!!你们——我最亲爱的兄弟——将是踏破突厥草原的第一人!!你们的身影,将注定成为我大华——千秋万代——永远铭记的丰碑!——战刀在哪里?!”
“吼”,雪亮的战刀齐齐出鞘,映照着无数兴奋的发红的脸颊,万道雪光冰冷彻骨,仿佛将这草原都割断了——
四天的生死行程、两百余位战士的姓命,终于没有白白耗费。望见草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莽莽贺兰山已被他们甩在身后,更加残酷的征程即将来临。
“胡大哥,你看那湖对面驻扎的,可能是些什么人?!”躺在山坡上,悠闲的叼着根小草咀嚼,林晚荣随手一指远方的帐篷,惬意而轻松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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