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速之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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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道, 殊途同归。

凝练魂珠, 乃是将三魂七魄之力聚拢, 已独特的功法运行, 若是力量足够, 便会在一种奇妙规则的引导之下, 凝聚成一颗坚硬的魂珠。

这一粒魂珠, 便类似于修士的金丹。

不同的是,金丹以灵力为主,乃是实实在在的“力”, 魂珠以魂力为主,却是一种虚无之“力”。

实在的东西,比虚无的东西更适合掌控。

当然, 对此刻的见愁来说, 都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经过了这几天的修炼,她身体之中的灵力依旧少得可怜, 修炼的进度不能与当初在崖山之时同日而语。

只是, 依旧想要——

尝试。

疯狂的尝试。

人的好奇是永无止境的, 尝试也是永无止境的, 尤其是在人被逼入绝境之时, 往往会铤而走险。

见愁盘坐在屋内,浓郁的灵气, 已经达到了这一座房屋所能承受的极限,恰恰在那个将要爆发而没有爆发的临界点上。

她熟练地操纵着涌入身体的地力阴华, 让它们最准确地朝着头顶三魂七魄的灵光冲刷而去。

一点一点的魂力, 在这种冲刷之中,可怜地积累着。

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最明亮的时候,开始隐约有暗下来的征兆。

“是下午了……”

眼底有一点一点的灵光,在最深处流动,见愁抬眸看着外面,准确地根据天色判断着。

“应该可以开始了。”

深吸一口气,见愁让自己那跳动得有些猛烈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让整个人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就像是……

就像是当初结丹一样,无物无我。

十九洲修炼的境界,从最基础的炼气开始,到筑基,到结丹,乃是三个境界,一般而言,所有境界都是循序渐进的。

一个人到了筑基后期,才会选择尝试凝结金丹。

有的人会成功,有的人会失败。

但不是失败了之后,就再也不能结丹。

相反,修士如果不成功,在成功之前,理论上拥有无数次结丹的机会,只要他还愿意冲击这个境界。

炼气,筑基,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去田地里挖了几团泥,冲击金丹则是要用这一团泥,捏出一个完整的泥人。

即便是尝试失败,可泥还在,可以有无数次尝试的机会。

底子打得厚的修士,在“捏泥人”之上,占有的优势无非是材料,也就是泥,更多,以及泥的质量更好,所以拥有比旁人更高的成功率。

这也是修士们愿意到了筑基后期再进行突破的原因所在。

可事实上,修士也可以选择从筑基初期就开始冲击金丹。

只是很少有人会这样做。

一则泥还太少,捏个精致的小泥人比捏个精致的大泥人难度更高,要求更为精细,就像是正常雕塑跟微雕之间的差别;二则泥的质量不够,会影响泥人成品的质量,也就是金丹的质量。

但是,“很少有人”不代表“从来没有”,更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本质上,极域鬼修的修炼方法,与十九洲修士没有任何不同,十九洲结丹的理论,放到极域化珠之上,同样可行。

现在的见愁,就要做这样一件在寻常人看来疯狂的事情。

她要在养神境界,直接凝结魂珠,冲击化珠境!

此刻若是有任何旁人在场,只怕都要被她吓得魂飞天外!

就像是手里只有小小的一团泥,甚至还不够有韧性,显得软趴趴的,要怎样恐怖的掌控力,才能凝结出魂珠?

没有人知道。

此刻的见愁也不知道。

但是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了。

双手十指打开,而后两手掐诀,从两侧的地面之上,缓缓抬起,朝着自己胸前中心的位置靠拢。

双手掌心,一侧是赤光,一侧是青光。

随着见愁双手渐渐靠拢,两团光芒也有相互吸引的征兆。

“嗡!”

最后一刻,见愁两手手诀靠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全新的手印。

青光赤光,瞬间交汇到一起,疯狂旋转!

以见愁双掌合拢的地方为中心,灵光疯狂的旋转,竟然引起了屋子里地力阴华的旋转,渐渐地,竟然有一道漩涡,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见愁头顶之上,那十点灵光之上,竟然同时飞出了十条细细的丝线,三青七赤,全数朝着那漩涡投射而去。

见愁虽闭着眼,可心神之中却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自己掌中这漩涡的画面。

十条丝线飘飘渺渺,甚至有些模糊……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丝线被那漩涡的气流卷着,距离漩涡的中心,也就是见愁的掌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就在它们抵达漩涡的那一刹那,漩涡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竟然猛烈一阵颤抖!

轰!

毫无预兆,轰然崩散!

见愁只觉得五指跟着一颤,竟然有一种筋骨撕裂的感觉传来,像是有一股气流在她掌心之中炸裂,让她再也难以维持那个手印。

“呼啦!”

像是一阵大风吹过,满屋子的地力阴华,瞬间失控,朝着地面之下疯狂钻去!

见愁体内血脉一阵倒涌,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一样,剧烈疼痛起来,头晕恶心。

“噗。”

她一时没有忍住,忽然抬手一按自己心口,却是猝不及防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浓重的血腥味儿,顿时弥漫到整个屋子里。

黑色的地面之上,鲜红的血液浸润开去,没一会儿就被下方极域恶土吸收了进去,只能看见一点隐约的痕迹。

可是,浓重的血腥味儿还在。

见愁眨了眨眼,试图缓解那种恶心的感觉,可抬起头来一看周围,却是满眼的眩晕,什么都重重叠叠,有两个影子。

双手十指,都带着钻心的疼痛,让她想要晕厥都不可能。

颤抖着将双手抬起,模糊的视线里,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是……”

自打修炼成《人器》第六层之后,她还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见愁苦笑了一声,只随意地自己摸了摸,便知道,这些伤口都是深可见骨。

当初结丹是一次就成功了,现在却是差点炸了没了自己的双手。

“看来不仅仅是捏泥人那么简单了……”

见愁皱着眉头,强忍住疼痛带给自己的侵扰。

没有了灵力,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却还在,恐怖的自愈能力,让她可以看见自己伤处缓慢生长的血肉。

“我需要停下来,再想想……”

见愁呢喃了一声,将受伤的双手随意地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从破屋子的木条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芒,像是一道一道的光刀和光剑,带着一种锋锐的棱角,穿插在这个有些阴暗的空间内。

折好的纸页就放在已经擦得很干净的桌面上,釉质剥落斑驳的灯盏则压在纸页上。

一切都带着一种陈旧的味道,安静极了。

她的心,也在这一刻,安静到了极点。

失败,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她还算是镇定,唯独之前头脑之中那一阵恐怖的疼痛,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死亡的威胁。

当日扶道山人曾以定魂钉保护她的魂魄,后来定魂钉被毁,便没来得及补上新的,只带了不少的丹药备用。

现在这种伤害,却是自内而外的。

因为见愁是要凝练出魂珠,即便是有更强大的保护,也没办法阻止被保护的东西内部起来的伤害。

只要她继续失败,这种伤害便会继续。

三魂七魄不齐全,缺着四分的魂,三分的魄,所以受到伤害的时候会更不稳定,导致伤害的程度会比完全的魂魄更严重。

实验的机会当然是没有穷尽的,前提是她还没死,并且在每一次实验之前,都将自己的魂魄温养好。

“没点家底,不管是结丹还是化珠,都寸步难行啊……”

见愁思索着,不由得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也许,最幸运的,还是她乃崖山门下吧。

唇边挂上了一抹微笑,不过有那么一点点发苦和无奈的味道。

见愁十指在她沉思的过程之中,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抬手拿了乾坤袋出来,取出了一枚养魂丹药,便直接塞入了口中。

青蓝色的丹丸,在口中化开,速度极快。

转眼之间,药力便化作了一股蓝色的青蓝色的溪流,在她全身之中绕行,而后目标明确地直奔脑海灵台。

青蓝色光芒,像是海水一样,瞬间将她的魂魄包裹。

温和,温柔,温暖。

像是婴儿处于母亲的怀抱一样,有一种天然的安定。

颤抖的魂魄灵光,终于像是被什么安抚了一样,渐渐趋于稳定,安静。

它们吸收着来自这一团青蓝色光芒的力量,极力地想要壮大自身,虽然因为魂魄不不全,所以被放走的力量更多,可留存下来的那一丁点,也可聊作慰藉。

于是,见愁脑海深处那种刺痛,终于得到了缓解。

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见愁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眨了眨眼。

模糊的,有重影的世界,顿时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从尝试,到失败,再到吞服丹药,渐渐恢复,前后根本没有超过一刻……

短短的一刻之内,见愁却感觉到了自己当初炼体时候的痛苦。

只是当时炼体,乃是身体血肉筋骨遭受折磨,如今却是三魂七魄。

有时候,精神上的折磨让人更难忍耐。

只是……

该继续的,还得继续。

咬了咬牙,见愁重新调整自己的心绪,回想了一下刚才出现的问题,却始终不明白原因何在,干脆再次试验起来。

……

可等待着她的,只是下一次失败。

抽手,掐诀,结印,化珠,失败。

一次,一次,又一次。

崩裂的手掌恢复了一次佑一次,瓶中的丹药也渐渐见底……

然而,见愁还没有放弃。

“唳——”

小屋外面,天际之上,长着翅膀的罗刹魅从高空略过,在昏黄的背景里划过一道深蓝色的长线,带着极域独有的雄壮与悲怆。

鬼门关前,无数的新鬼正排着队,等着前方的鬼吏鬼差将自己接引入一个全新的地方。

鬼门关后,重重的黑雾,笼罩着无数的城池,笼罩着庞大的地府。

接引司门口,照旧人来人往。

似乎,不管是秦广王殿的大判官崔珏的到来,还是宋帝王殿大判官倪老的到来,都没能引起这里丝毫的变化。

可事实上,变化是存在的。

体会最深刻的人,便是大头鬼小头鬼无疑了。

甚至,那种恐怖的感觉,正在疯狂扩大!

所有还没出口的话,全数卡在了嗓子眼里。

小头鬼觉得自己的喉咙很痒,很想要咳嗽那么一两声,可偏偏不敢——

他怎么可能敢?

冷汗已经在这一瞬间浸透了衣袍,小头鬼那遮在长长下摆下面的两条腿,甚至都控制不住地发起颤来。

张汤就坐在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掐着泛黄纸页的边缘。

透明的指甲很干净,也修剪得很圆润,与这地府太多鬼吏不修边幅的长长黑指甲,完全不同。

那两道浓而长的眉,原本给人一种平淡的感觉。

可在他忽然停下说话,就这么直直看着名册上这个名字的瞬间,这两道眉便多了一种冷冽的煞气。

小头鬼递上去的枉死城新鬼名册,只有一页,那一页之上也只有一个名字,这一个名字也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见,愁。

有些歪歪扭扭,似乎是个刚刚学写字的孩童,甚是拙劣。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却在这么短短的一个刹那,在张汤的心中,掀起一片恐怖的惊涛骇浪!

见愁!

多久没见过这个名字了?

还是在这样了类似于卷宗的名册之上。

那一瞬间,张汤无法自制地,想起了那些在他死前,还高高堆积在廷尉府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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