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1 / 2)
“有过几面之缘!”
“你对他为人如何看?”肖焕章端起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但是肖焕章却还是很有修养地品了品。
楚欢道:“都说朱总督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西北军曾经在西梁铁骑的进逼下,溃不成军,是朱凌岳带着天山道的禁卫军,赶赴前线,利用禁卫军集拢了西北溃军,构筑防线,这才一度阻挡住了西梁军的步伐,等到了余老将军赶赴西北。”
“这倒是事实。”肖焕章用茶盖抚着茶叶末子,“如今朱凌岳在西北威名赫赫,正因如此……否则也不会在战时总揽西北三道的军政事务……!”
“肖大人是说,朱凌岳也曾插手北山军政事务?”楚欢问道。
肖焕章放下茶杯,道:“我是一身病,西梁人打进来的时候,身患痢疾在身,这条老命差点都丢下,他将我北山三道的州军尽皆调走,事关西北战局,我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这位朱总督也不想想,打西梁人自然责无旁贷,可是里面都掏空了,要是闹起匪乱来,如何是好?我曾对他言及此事,但是他的意思,国难当头,只能先去管西梁人,内乱暂时也顾不了了。”
“后来如何?”
“就如我所料,各州兵力抽空,前面打着,后面那些乱匪伺机而起,本督眼看着乱匪肆虐,可是手中的兵力根本不足。”肖焕章叹道:“这倒不是紧要的,等到西梁那边退走之后,这位朱总督立刻上折子弹劾北山官吏,折子里说北山官员尸位素餐,前线将士浴血厮杀,而后方的官员却连地方的匪患都无法平定,导致西北军后方不稳……这一道折子上去,北山从上到下数十名官员横遭飞祸,罢官免职是轻的,不少更是被押赴刑场,当众斩首,说是要杀昏官稳民心……朱凌岳这事儿就干的颇有些不地道了。”
楚欢倒不想还有这么档子事,尚未说话,肖焕章已经摇头苦笑道:“州军被调走,手无兵马,如何平贼?本督往朝廷上折子,解释此事,却如石沉大海,其实本督心里很明白,朱凌岳功劳赫赫,有大功于国,朝廷对他的折子自然是相信的……!”说到此处,立刻摆手自嘲笑道:“罢了罢了,怎么说起话来,就像在楚老弟面前诉苦……楚老弟,让你见笑了。”
楚欢摇头道:“肖大人和我这样说话,那是推心置腹,楚某怎敢见笑。”
肖焕章显出欣赏之色,道:“说得好。楚老弟,圣上慧眼识人,派你来西关支持大局,必然有一番作为,只是西关的局势尚未明朗,一切从头重来,许多事情也未必顺利,西北一系,虽然你我份属两道,但都是为了西北的百姓谋福祉,西关有难,北山也不会坐视不理,日后若是有需要北山相助的地方,我北山定是义不容辞。”
楚欢起身来,深深一礼,肖焕章已经笑着拉楚欢坐下,“楚老弟,切莫如此,你我之间,相互扶持,也谈不上是我北山助你,日后说不定还要你楚老弟相助,我是西北人,说话素来直率,你将我当成自己人看,肖某也就将你当成自己人看。”
楚欢脸上带笑,心中却陡然明白过来,这肖焕章堂堂总督之尊,来到这里破败的小县城,敢情是为了要和自己结为盟友。
第九四七章 街杖
朱凌岳在西北威名赫赫,当初余不屈还在时,朱凌岳是西北的第二把手,余不屈逝世后,朱凌岳自然毫无疑问是西北的龙头。
西北三道,虽然天山道的地盘最小,但是在对抗西梁的侵略之时,朱凌岳挺身而出,他麾下的禁卫军更是迎难而上,这不但让朝廷十分满意,在西北上下也是留下了极好的口碑。
相比起朱凌岳,西关和北山二道表现的就实在是差强人意,西关道包括总督陆玄在内的大小官员,在危难之时不但没有组织反抗,反倒是弃城逃窜,朝廷更是痛下杀手,对西关的官吏一番大清洗,十之四五都是下场凄惨。
虽然楚欢并不清楚北山道在战乱时的表现,不过此前很少听到肖焕章的名字,那也就说明肖焕章并没有做出让人心悦诚服的事情来。
秋后算账,朝廷对那些昏聩懦弱之辈,自然是毫不留情,虽然肖焕章没有获罪,但是在西北的威势与权势,自然无法与朱凌岳相提并论,楚欢倒是明白,在西北最为困难的时候,朝廷甚至一度将西北三道的军政大权交到了朱凌岳的手中,肖焕章自然也曾有一段时间受到朱凌岳的辖制。
就像肖焕章自己所说,朱凌岳弹劾北山官员,肖焕章手下的官吏有许多遭受牵连,战乱之时,肖焕章或能忍气吞声,但是如今西北重建,权力重组,肖焕章对于朱凌岳将手脚伸入北山道自然是大大不满,但是以他现在的势力和声望,他自己也清楚无法与朱凌岳抗衡,如今楚欢前来西北赴任,肖焕章自然是看到了机会,不惜屈尊前来这座小县城,归其缘由,也正是相遇楚欢结成同盟,如此一来,西北战后的权力重组,西关和北山两道联手,朱凌岳便不能一手遮天。
这其中关窍,楚欢微微转转脑子便能想出来。
肖焕章见到楚欢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不置可否,一时倒也看不透楚欢心思,他也是不动声色,轻叹一声,道:“楚老弟,西关重建,任重而道远,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不能上令下行,想要治理西关一方,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楚欢“哦”了一声,轻声问道:“肖大人何出此言?”
“也并不是我在背后挑惹是非。”肖焕章轻声道:“楚老弟有所不知,朱凌岳向朝廷弹劾官员之时,另有一份保举的奏折,这名单之上,据说都是抗击西梁的有功之臣以及西北的贤能之士……这些人有一大半已经被吏部批准,在西北各地上任,我北山安排了一部分,但是你西关安排的更多,我只是担心楚老弟日后要面对的官员,并不能上令下行。”
楚欢含笑道:“肖大人是说,西关大部分的官员都是朱总督举荐,以后本督上任,这些官员不会听从本督调遣?”
肖焕章想了一想,才道:“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是……我既然前来与楚老弟相见,便是带了赤诚之心而来,如果不将西北的局势向楚老弟说清楚,恐怕楚老弟会处处受制,楚老弟虽然年少有为,可是毕竟不是西北本帮的人,肖某西北土生土长的人,都要多方受制,楚老弟是外来人,就算朱凌岳不在背后做手脚,也未必能够让西北本帮的官员听从号令……!”
楚欢叹道:“肖大人这话,那是推心置腹了。其实我早就听说过,西北是铜墙铁壁,西北官员,颇为其心,外任官员前来,很难融入其中。”
“所以我才说楚老弟的处境并不乐观。”肖焕章肃然道:“不说其他,就说越州朔泉城外的四营平西军,由东方信统领,东方信此前是朱凌岳的禁卫军统制,那可是朱凌岳的心腹,你试想一想,这东方信是否能够轻易听从你的调遣?东方信在西北,那也是很有名头的家伙,不是什么善类。”
楚欢颔首道:“多谢肖大人指教,小弟自当小心谨慎。”顿了顿,问道:“对了,既然肖大人视小弟为自己人,小弟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恳请老哥哥帮忙!”
“你说,但讲无妨!”
“西关重建,首在要恢复生产。”楚欢正色道:“但是老哥哥也知道,如今的西关,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朝廷倒是准备拨一批粮种过来,用于秋种,应该很快就会到来,此外朝廷也答应从关内征调耕牛农具进入西关,只不过小弟盘算过,耕牛农具肯定是不足的,所以……!”
“我明白楚老弟的意思。”肖焕章道:“我回到北山之后,立刻征调耕牛农具,尽可能帮助楚老弟度过这次难关。”
楚欢不管肖焕章对自己有什么其他的图谋,但是对方既然答应征调耕牛农具,那确实是帮了自己,当下立即谢过。
“除此之外,我还会帮着楚老弟将你辖地的百姓送回来。”肖焕章含笑道:“如今在我北山道,还有许多你们西关的难民,西关要重建,少不了人力,我会尽快派遣部下,将西关的难民遣送回乡,如此一来,楚老弟也就不会愁无人可用了。”
楚欢含笑点头,百姓就是人力,人力这个时候就代表着生产力,西关境内,废墟成堆,田地荒芜,若是没有人力,就算有了粮种和耕具也是不成。
肖焕章将该说的话说完,知道楚欢还有公事在身,却并不继续打扰,楚欢也知道肖焕章不愿意在这样的小县城久留,亲自送肖焕章离开。
肖焕章离开之后,楚欢立刻将青唐县包括县丞主薄在内的一干官吏叫过来,十几名县城的主要官吏过来之后,楚欢倒是开门见山,直接告诉他们,周仁康与山匪勾结,意图谋反,如今已经潜逃,这青唐县令的位置自然是空缺了下来。
众官吏闻听周仁康谋反,都是大吃一惊,楚欢瞧这些人的脸色,看得出来这些官吏是真的惊讶,心知周仁康谋反,是个人所为,倒是与这帮人并无干系,听得这帮官吏随即都痛心疾首谴责周仁康的无法无天之举,楚欢也并没有兴趣听下去,直接道:“县丞是县里的二把手,周仁康不在了,但是先前安排的诸事却还要继续下去,从现在开始,青唐县县丞继任为青唐县令,继续执行之前的事务。”
青唐县丞欢喜万分,他还真担心总督大人一怒之下,会因为周仁康的谋反牵连自己,谁知道却是因祸得福,自然是叩首谢恩。
楚欢既是一道总督,自然不会滞留在青唐县来处理一县事务,交代一番,轩辕胜才那边也已经准备完毕,当下便启程继续往北原县出发。
虽然隔了一天,但是素娘看上去也只是憔悴许多,一时之间疫病还没有完全发作,楚欢心中虽然担心,一时之间却也没有办法。
郎中孙博柳倒是收拾妥当,跟随着楚欢的队伍一同上路,路途之中,时常却检查素娘的症状,时刻向楚欢通知素娘的病情。
乔装打扮成林公子的林黛儿却是神神秘秘,知道要启程,早早就上了马车,楚欢甚至都没瞧见她何时上马车。
北原县城距离青唐县并不远,不过两日路途,只不过家眷跟在一起,行走起来并不快,楚欢担心疫情蔓延在即,必须早日向西关道各处实行自己的隔离对策,若是跟着队伍缓慢而行,少不得要耽搁不少时间,叫过轩辕胜才,令他率领队伍跟随家眷慢行,自己却是带了三十名近卫军护卫以及白瞎子等几名亲随,提前往北原县城去。
轩辕胜才也知道灾情猛于火,楚欢急忙忙要往北原去,自然是有道理。
楚欢抵达北原县城的时候,是正午之前,他对北原县城并不陌生,知道北原县衙在何处,朱凌岳如今不在北原县城,他也不知道这边如今是谁在处理政务,顺着长街往县衙过去,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杂乱之声,遥望见长街一处,围了一大群人,心下奇怪,翻身下马来,牵马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就听到“哎哟”“哎哟”的惨叫声响起,心下更是疑惑,有心想看明白,将马匹交给白瞎子牵着,自己挤入人群之中,挤到前面,就看见前面有一块空地,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正按着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被按在地上,一名差役正抡着棍子往那中年人屁股上打下去,那中年人惨叫连连,不远处,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指着那中年人道:“还真以为北原县没有了王法,就让你尝尝王法是什么滋味。”
那中年人在地上被打的衣裳破裂,甚至带着血迹,只是一声一声惨叫,说不出话来,四周百姓指指点点,却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敢低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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