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二(2 / 2)
为什么?!
阮思澄忍不住回想起了两年以前得知陈一非接受offer时她内心的狂喜。当时自己手指发颤,胸腔当中好像有个火球即将爆裂,恨不得对每个人吼“陈一非要来当cto了!”“思恒医疗要有救了!”
短短两年,物是人非。
回到思恒,阮思澄把叶凤毛给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陈一非没离职时亲自定的策略改了,然而,急诊病症有轻重缓急,思恒医疗也不可能因小失大,去做那些轻的、缓的,总体而言倒也并未改变太多。
接着,她给邵君理发了微信:【陈一非在深度医疗。】
邵君理说:【猜到了。】
【今天能来思恒医疗吗?商量商量应对策略。】
【可以,9点。晚餐有局。】
【好。】
阮思澄:“……”
安心了点。
对阮思澄个人来说,只要邵总还在身边,事情就能柳暗花明,永远不会山穷水尽。
…………
晚上九点,邵君理乘电梯到了清臣大厦33楼,“思恒医疗”。
他打指纹走进公司——因邵君理是投资人,时不时会进出公司,coo把他的指纹也录入了门禁系统,省得他被关在外面。
公司已经空无一人。外面几个办公区的感应灯已尽数熄灭,只有ceo的办公室正透出亮光,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一阵一阵传进静谧。
邵君理在门口站定,没有出声,往里面看。
阮思澄的眉头微皱,一会儿敲敲键盘,一会儿点点鼠标,一会儿按按计算器,一会儿查查桌上资料。
她还不时拎起电话向手下人问些数字。
邵君理就静静地看,觉得,自己真是喜欢这个聪明、能干的姑娘。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阮思澄又看看手表,目光涣散发了会儿呆,接着抬头望向门口,却在看见邵君理时露出了十分明显的意外表情,站起身子,探头,叫:“邵总!”
“嗯。”邵君理一手插兜,走进屋子。
阮思澄则绕过桌子在对方的面前站定。她望着邵君理那双一贯冷淡、此刻却是带着点温柔的眼睛,忽然觉得十分委屈,嘴角向下一撇,说:“老公……”
正常来说,这是公司,该叫“邵总”,该用“您”字,可她就是分外委屈,她就想让老公安慰。
邵君理笑,答应了:“在这儿。”
他觉得,这个在私下里外向、活泼的姑娘,他也喜欢。
说完,邵君理把阮思澄的两只手腕给抬起来,让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肩上,一搂,把阮思澄给抱起来,缓步走到桌子背面,把人放在桌子上边,轻轻掐掐她的脸颊:“在干什么?”
阮思澄打起精神,道:“做预算。看看增加急诊医生,每个档位——平均120秒应答,平均180秒应答,平均240秒应答,都分别要多少资金。还有,增加技术支持,每个档位又分别要多少资金……最后,如果每个月都用到费用上限,对于各个组合方式,思恒急诊最多可以进入多少三甲医院和基层医院……”
这是一个突发事件。在平时,阮思澄喜欢为每天分配主题,周一专注公司内部,周二专注推广、营销,周三专注合作伙伴,周四专注技术、产品,周五专注其他事情。除非发生突发事件,否则不会朝秦暮楚。她经常要中断节奏,再回归到当天主题。
邵君理只定睛看着对方努力向前的样子,说:“嗯。”
“邵总……您知道吗。”阮思澄还坐在桌上,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陈一非是cto,他在入职思恒医疗时签署过竞业协议。按照规定,两年以内不得加入其他ai医疗公司。基于他的竞业协议,思恒可以提起诉讼。思恒医疗还在支付陈一非的竞业限制经济补偿,如果告,陈一非要立即退回经济补偿,支付违约金,并且离职深度医疗。”
“大概率赢不了。”邵君理把他的双手撑在对方身体两边,声音尽量显得理性,好像纯粹在谈工作,“竞业条款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规避掉的。比如,与某劳务派遣公司签署合同,再由劳务派遣公司派到深度。这样,他就不算深度医疗正式员工,也没有与深度医疗的劳动关系。至于股份,过了两年竞业限制再给就好。再比如……”
“我知道……”阮思澄说,“可是,还是得告,表明思恒对‘竞业’的严肃程度。要是以后高管都把竞业条款当成废纸,那还得了?”
在互联网行业当中竞业协议非常普遍,因为“人”是公司核心。法律也规定了,只要公司愿意支付经济补偿,且竞业期不超过两年,就支持企业保护自身技术。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个公司为挖人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区区一个竞业条款又算什么。
邵君理同意:“嗯。”
“为什么呢……”想了一天,阮思澄却依然没有想通这事,“陈一非对思恒医疗应该是有感情的,对公司下属看着也是有感情的!他只跟ceo一个人有根本矛盾,怎么会想copy技术,另起炉灶,打垮思恒?!让所有人几年心血付诸东流?!为了报复ceo一个人,他会做到这种程度?!邵总,我觉得自己看人还挺准的。陈一非虽然有些好大喜功,但本质上不是坏人,按理说他干不出来突破下限的事情呀!!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挖他来了!只是因为对我不爽,就让别人跟着遭罪吗?我真的又看走眼了???”阮思澄她一直以来觉得自己看人很准!她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知道对方的想法。
被老朋友杀将回来一刀捅进心口深处,这种感觉真是酸爽。她又叹气,这一口气灰沓沓的,扑在邵君理脸上,土一样呛人。
邵君理的眼睛锁住阮思澄的,也心疼,他压下情绪,缓缓地道:“阮阮,再说一次。第一,不要相信谁的‘人好’,在这圈子,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不要相信人品、道德,而是学会承认人的贪婪。第二……”
对创业者,他也只能如此“残忍”地教女孩这些东西。然而,他虽一向冷静理性,可以掌控一切情绪,此刻见阮思澄难受、沮丧,他心竟然针扎似的,觉得疼。别的处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活泼开朗,她却已经见过许多人性上的善、恶、强、弱,还背负着许多人的一腔期待。
阮思澄追问:“第二什么?”
“我这边有一个猜测,可以解释一非、爱未两方面的真正动机。我的想法如果正确,那陈一非还真没有针对别人,而是单单在针对你——‘抹杀’他的心血、功劳的阮思澄。其他人并不受影响。我想,陈一非是真的认为他对思恒作用更大,而且也想让周围人都承认他。”
“……啊???真正动机???”虽已经是成熟的ceo,可是她的见识肯定还不能跟邵君理比。
“算了,”邵君理的下颌紧绷,“目前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我也先不误导你们。否则,万一发展与我想的不同,你会受到负面影响。”
“嗯。”阮思澄非常地乖,没有追问“究竟是什么猜测”“不许把话只说一半”。她百分百相信对方,既然现在投资爸爸认为不讲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她就不问,同样相信“不讲”对于思恒就是最好的。
顿顿,她问:“那,您对应对深度医疗的策略有什么看法?深度医疗来势汹汹,壕气冲天,会诊中心里面都是大三甲的主任医生,对基层的诱惑很大。而且,医生工作巨忙,技术支持接电话快,不用人等,也是一个超级优势。还有软件更新、维护……邵总,您认为,思恒医疗要跟他们比砸钱吗???”
阮思澄一边说话,一边扭过身子,伸手去够她的键盘。她刚才坐在桌子背面,此时懒得下地,便直接滚了半圈,屁-股侧面压着桌子,上身侧的更加厉害,几乎趴着,伸手从她桌子正面的托架里掏出键盘,面对自己摆在桌上,也不用看电脑屏幕,直接按下“ctrl”加“p”,把她刚刚正在做的excel表给打印出来:“比砸钱……依照思恒现在规模,想跟深度同等效果,每月要花2500万呢。如果继续扩张规模,那更多了。”这可真的花的比烧的快了。
邵君理并没太听清。
因为这个怪异姿势,阮思澄的毛衣滑上去,露出一截细细的腰,白到简直晃人眼睛。这里常年不见太阳,比脸和手脚还要更白。毛衣、皮肤中间露着一条小缝,暗暗的,让人想要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因为天冷,她难得地穿着裤装。裤子绷在小屁-股上,完完全全将里面的那个形状勾勒出来,还扯出了几道褶皱。圆圆的,挺有弹性。脚在桌子外面垂着,裤子早就扯上去了,露出一截皓白脚腕。因为上身正在用力,一晃一晃。
阮思澄叫邵君理把几页a4纸全拿过来,重新坐好,说:“新的预算写在这里。”
“嗯。”把思绪全部收回,邵君理垂下眸子。
阮思澄问:“难道真的要跟他们比砸钱吗?ai医疗这个东西盈利绝非指日可待。如果不能在技术上拉开距离,单纯比拼各种维护还有服务,就会陷入一个僵局。您曾说过,‘产品’本身才是核心,别的全是附加属性。”
阮思澄真觉得忧伤。
在ai急诊这个方面,她设想的“在技术上拉开距离”,指的就是起步更早、经验更多,始终都比竞争对手先进一点。然而现在,计划乱了!陈一非把技术带走,让另一家迎头赶上!思恒医疗没秘密了!思恒、深度两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这就好像一场3000米跑。自己已经把对手给套了一圈,然而,后面突然来了一辆四轮跑车,载着对方撵上自己,再放下来,让他们俩继续比赛!而裁判说,这样可以!简直能把人气吐血!
邵君理只淡淡看看他手里的excel表格,道:“不,这回咱们就比砸钱。”
“……啊???”
在技术上有突破前阮思澄也没啥办法,毕竟市场不能全被深度医疗给抢了去,只好先把自身短板用资金来补齐,然而,在她听到邵君理的主意同样是如此简单粗暴的“砸钱”之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在阮思澄的心目中,邵君理跟神一样。
“嗯,”邵君理略一沉吟,“爱未那边,似乎十分希望思恒烧钱竞争……那就顺了他们的意,看看对方葫芦里面究竟是在卖什么药。”
阮思澄:“???”
“不出意外,砸两三个月,爱未就会有动作了。”
“???”
“所以先砸两三个月,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如果对方没有动静……再想下步该怎么办,目前不用考虑太多。对了,在这期间,技术上面不能松懈。咱们比较具有优势,p大、扬清都在ai根基深厚。”
“嗯。”
“行了,其他的事你自己都可以解决。”邵君理知道,阮思澄早不再需要任何人去手把手教了,她比绝大多数的人更能胜任这个位置。
“嗯。”
邵君理果然把话题给转移了:“对了,邢笑佳的‘笑天科技’最近进展相当不错。用cnn,图像识别,已经可以分辨杂草。机器人做精准除草,一颗颗喷,节约药剂保护环境,刚在国外拿了大奖。明年应该会融b轮,扬清这边打算领投。”
“笑佳主意一向挺多。他其实对ai医疗不感兴趣,部门黄了,自己去做ai农业,倒起飞了。”他们真是全组创业,连朱天球都正大着肚子在搞ai教育,还说,如果产品能做出来就不再回澎湃科技,要是公司半路夭折,就当自己只是休了一个产假,不耽误工作。
邵君理道:“笑佳还行。重要的是,了解农业的创业者其实数量非常小。”了解农业的从业者总倾向于稳定工作,对于风险并不感冒,因为创业一旦失败便很可能一无所有。
“君理,我有一点好奇……”阮思澄问,“你喜欢投什么样的初创公司?现在那些‘平价产品’都超火的,各种平价电脑手机非常烫手,但你好像不感兴趣。”
“是不感兴趣。”邵君理说,“都不过是众多公司中的一个,这个世界有它没它是一样的,没有它也有别人。它们手上没定价权,我不会投这种公司。”
“那……”阮思澄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当时决定投资思恒,是觉得,这个世界有它没它是不一样的?思恒会有定价权?”
“嗯,不过其实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有它没它是不一样的,我自己的世界有它没它更是不一样的。失策了。”
阮思澄笑。
邵君理把眸子垂下,十分奇怪,把阮思澄正穿着的阔脚西裤一折一折挽了上去,一直挽到膝盖上面,露出小腿,动作缓慢而又斯文。
阮思澄:“???”卷起她的裤腿干吗???
邵君理却并未停手,而是移到另外一边,如法炮制,露出小腿。
阮思澄的脚踝纤细,宛如一捏都能碎掉。小腿虽细却不干瘦,弧线柔美而又光滑,肌肤细腻,一个毛孔都看不到,好像半截雪白莲藕。
接着,邵君理把自己身体卡在对方双膝中间,伸手掐着阮思澄的下巴一扥,扬起脖子,吻上红唇。
他含住了对方下唇,还时不时轻轻咬咬。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探入齿缝,一边……
阮思澄觉得,她这“爸爸”还真的是……
交往几个月,脸颊、颈子不用多说,连有时候露在外面的小臂、小腿,也……
比如现在。
阮思澄的脸又红了,煮熟的鸡蛋在向日葵花粉里滚过几圈一样。
因为两腿自然垂着,又微微发抖,她脚上的高跟鞋子一只一只掉落下去。
邵君理还仰头吻着,颈部喉结特别性感。他一边勾对方上牙膛,让阮思澄觉得好痒,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君理的手移上去,放在女孩膝盖骨上,然而因为裤脚挡着,他用力探,却不可得,这种渴望以及急切让阮思澄灵魂发抖。
她感到神奇。对于人类来说,最高级、复杂的情感,与最低等、简单的东西,竟然可以如此统一。
阮思澄的脚趾蜷缩,双手把着对方肩膀,觉得舌尖已经麻了,一直延伸到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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