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2 / 2)
“迎春花?”尉迟宝琪也惊讶,一想起前段时间,梅花案的案子。想想那时候的迎春花藤,再看看这碟子里的,好像真有些相似。
左青梅闻言立刻吩咐属下去园子里寻一枝,拿过来比对一下。
片刻的工夫,婢女就将一支寻来的迎春花藤茎送了上来。迎春花早已经谢了。左青梅接过来之后,就把上面的叶子都摘光,如此一对比,立刻看出来十分想像。再拿剪刀照样子剪成同样长短,便可以完全确认,就是迎春花茎。
“死者死于两个月前,正是迎春花开的时候。”李明发道。
尉迟宝琪瞪大眼,简直惊讶到不能再惊讶了,“难不成这尸体跟梅花庵的案子有关?”
“男人,有头发,而且这一身绢,可是达官显贵才配穿的白玉绢,其身份必然富贵,不可能是尼姑,也不可能是道士,那怎么可能有关?”左青梅不解地问。
“可也说不好,把迎春花和死人联系在一起,这也太巧了。”尉迟宝琪道。
“我记得梅花庵的案子,迎春花之所以缠在三位师太的身上,是因惠宁怀着对死者的一种‘慈悲’,迎春花寓意在开始、重来,便是希望三位师太下辈子能有个好活法。”李明达忆道,“那会不会凶手刚好与惠宁认识,又或者和惠宁一样,从哪里知道了迎春花的寓意,所以也用这种花和死人关联在一起。”
左青梅点点头,赞同李明达的说法。随即又可惜道,“只恨尸体发现的太晚了,惠宁安宁等几个尼姑都已经被处斩,我们已然没办法从她们的口中探听线索。”
李明达叹口气,“好歹是个线索,不管我们的推断是否正确,先查一下,总比干等着什么都不知道强。”
李明达随即又问左青梅,对于腐尸和那些白骨的死法的看法。
“杀人手法不同,一个干脆利落,而且凶残地把尸体投喂兽类,只留骨头扔进池塘。另一个胸口戳洞,受罚复杂,弃尸的时候,会用迎春花来寓意重新开始。是否可以确定,这两者的凶手为不同人了?”左青梅道
李明达点点头,“我也认为应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前者凶猛残暴,以弑杀为乐。后者,手法怪诞,该是有他自己秉承的东西。那便暂且将这看成两桩案子了,分开来查。”
尉迟宝琪惊讶张了张嘴,搁往常他一定会出生声惊叹几句,但这次他硬给忍下了。在心里不断地警告自己,要稳重一些,聪慧一些,令贵主多多对他另眼相看才行。
“荷花塘里尸骨挖得也差不多了,一整天一共也就找到了十块小骨头,没什么太大用。”尉迟宝琪回禀了一下自己那边的情况。
李明达看他:“别小瞧你做的事,现下没有什么线索,池塘就是寻找证据的关键,好坏全靠你。”李明达说罢,随即引尉迟宝琪去看向那具已经盖了白布的尸体,除了头发,就只露了一双脚。
“看到没有?”
“啊?”尉迟宝琪不解地看一眼尸体,然后看李明达。
“他缺了一双鞋。”李明达道。
尉迟宝琪恍然大悟,忙给李明达行礼,表示自己一定会好生督促属下挖池塘,尽可能的找到更多的线索。
“我瞧你入仕之后,做事却是比以前稳重很多,好好干,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李明达鼓励道。
尉迟宝琪挺着胸脯,再三保证,随即就很有力量和信心地迈着步伐去了。
左青梅洗手之后,凑到李明达身边,微微歪头望着离开的尉迟宝琪,不解地皱眉。“他是不是中邪了,我怎么觉得性子变得好怪。”
左青梅说话一向喜欢一针见血,所以她这么形容尉迟宝琪,李明达也没觉得奇怪。
“有么?”李明达问,见左青梅点了点头,“或许就是做官了,便不敢像以前那么任性。”
“他手怎么了?”左青梅盯着尉迟宝琪半藏在袖子里的手,突然又冒出一句。
李明达这才注意到尉迟宝琪的手,“好像受伤了。”
李明达想了下,打发田邯缮去问问。
不一会儿,田邯缮就回来告知,“是昨天玩刀,被吓了一跳,不小心划破了。”
李明达不以为意,点了点头,打发田邯缮给他送点药就罢了。
左青梅在旁忍不住道:“可看过大夫没有,伤口若不及时救治,只是随便涂药,很容易长坏。”
李明达一听,对左青梅道:“那正好,你也算是个大夫,就去看看,省得他大意了。他家人不在长安,就一个人在这,我们都照料不好他,也对不起她父亲。”
左青梅应承,这就去了。
田邯缮目光紧跟着离去的左青梅,然后眨眨眼,冥思了一下。此举刚好被李明达看个正着,笑问他何故。
“贵主发现没?左尚宫似乎对尉迟二郎特别的关心。她这人性子冷,以前不管什么人出什么事,只要跟她无关,她一概不会过问。但是尉迟郎君一说话,一有事,她的眼神儿总会送过去。”
“有——么?”李明达讶异,回忆了下,发现没有任何相关记忆,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注意过。
“当然有。”田邯缮坚定地点头,然后耸了耸肩,示意李明达,“那刚刚贵主总瞧见了,左尚宫关心尉迟郎君的伤口呢。”
“啊,是。”李明达点头,若有所悟。可是想想左青梅的年纪,和尉迟宝琪差了近十岁,该只是合眼缘,是长辈出于对晚辈的关心。
田邯缮却是眉飞色舞起来,反正左尚宫而今像个食人间烟火的人了,倒是叫人看着亲切了。
“行了,别夸大看事情,赶紧去京兆府一趟,给要我一份证供。”李明达嘱咐道。
田邯缮立刻领命,这就亲自骑马,去京兆府讨要惠宁等几个尼姑的证词。
李明达拿着水壶,站在窗边浇花,顺便抬头往外看,似是在等什么人。
崔清寂随后过来,本欲从门走,转头去瞧见贵主就在窗边,温言笑着提醒:“再这么浇下去,花就死了。”
李明达回神,忙收了手,把水壶,放在窗台上,疑惑的看着崔清寂,“没事了?”
“嗯,都安排下去了,这会儿就闲着,便想来贵主这边看看,还有什么事能帮忙。不过我瞧贵主比我还悠闲,我怕是没什么可帮的了。”崔清寂斯文地笑道。
“既然都闲着,那我们谈谈如何?”李明达凝眸,目光瞬间凌厉起来,和崔清寂对视。
崔清寂愣了下,眉眼随即又充满了笑意,微微颔首对李明达行礼,自然是恭敬从命了。
落座之后,李明达见他又是喝茶,就直接问他:“你这喝茶的法子,从谁那学来的?”
“贵主竟不知?这在长安城子弟中早已经盛行了,清寂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不过我听说这种喝茶的法子最开始是始于房世子,他在子弟之中地位如何,贵主想必清楚。他做什么自然都会被认为是文雅之举,很容易被效仿,学的人多了,渐渐就盛行起来。”崔清寂好不介意地暗夸起了房遗直,只说自己是个效仿房遗直的俗人而已。
李明达笑了笑,另眼打量一番崔清寂,心微微收紧。崔清寂这番话,可绝不是简简单单夸房遗直,他该是猜出自己将要对他说什么,所以先把房遗直搬了出来。是对她的警告么?为了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倾心于房遗直?
李明达子在心里快速斟酌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事必须挑明了。含糊不清的,将来对谁都不好。不管崔清寂作何反应,至少她该清楚以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崔清寂。
“明镜司本来只安排了你一个人,后来圣人忽然把那么多人都派来了,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崔清寂略作点头,“大概猜出一些。”
“那你怎么想?”李明达问。
崔清寂抬首,嘴角扯起一个很优美的弧度,“想着贵主果然与众不同,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别的女子所不敢想、不敢做,贵主都敢,而且连圣人都瞒过了。”
李明达凝视着崔清寂,面上不表,但心下已然惊讶。崔清寂的话暗示到这等地步了,李明达再不领悟就成了傻子。原来崔清寂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她耍把戏,装作和他关系好,故意去惹圣人不痛快。
他知道,却不动声色。
李明达皱眉,发现自己真猜不透崔清寂的想法。在明镜司的这段时间,李明达耳听八方,却没有听到崔清寂那边有一点点什么不妥的话语。说他是个磊落的人,但很多时候他很深藏不漏,说他城府深攻于算计,可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李明达深知,面对这样的人,她也不能太动声色,只问他:“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虽心中难免难过,可转念一想,自身上尚还有可被贵主利用之处,倒也算欣慰,至少清寂在公主眼里不是个无用之人。”崔清寂顿了顿,眼眸低垂略显落寞,“倒是很怀念被贵主‘另眼相待’的日子,甚至想过,若日日如此,就算明知道是个梦,清寂也甘愿沉浸其中,不愿醒了。不过而今贵主的法子八成是生效了,明镜司来的人多了,再有今日这一盆兰花之后,清寂很可能以后连再见公主的机会都没有。”
李明达静默地看着崔清寂,没说话。
崔清寂也浅笑着沉默,安静地喝了杯子里的茶,喝干了,便起身,对李明达行礼,告知他关于的案子的调查,他已经把后续需要做的地方都细致交代给了明镜司的衙差。
“生怕他们记不住,我还写了一份,就放在我屋子里的桌案上,以防回头谁若是有不懂之处,没人可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没人要你走。”李明达皱眉。
“未雨绸缪,走不了最好,若真走了,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没个准备。清寂离开不要紧,别耽搁查案才是最紧要。”崔清寂坦白道。
李明达听到这些话之后,眼色更沉。
“不过清寂若是真走了,还请贵主通融一点。”崔清寂请求道。。
李明达眼眸一转,紧盯着崔清寂,让他有要求就说,她倒是很好奇他所谓的离别要求是什么。
“能否带走贵主今天送的那盆兰花?”
李明达怔住,再看崔清寂,刚好和他的眼眸相对。
李明达眨了下眼,“不管是走还是留,那盆兰花都是你的,你可随意处置。”
崔清寂闻言,露出喜悦的笑容,忙行礼谢过,“这是清寂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也是有生以来所看过最美的兰花,清寂必然会照料好它。”
李明达移开目光,转手端茶往嘴边送。
“今后贵主若有什么用得着清寂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崔清寂随即给李明达请礼,便要告辞,不欲继续打扰。
李明达疑惑地观察他的举动之后,便点了点头,放他走。随后李明达沉思了会儿,就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下。
田邯缮这时候回来了,笑着将证词奉上之后,却见公主眼盯着桌案发呆,并没有翻阅的意思。田邯缮疑惑不已,要问何故,就被碧云拉到一边,小声示意他不要吭声。碧云随即就把刚刚崔清寂和贵主的谈话经过告知了田邯缮。
田邯缮抽了抽鼻子,随即用手抹了抹眼睛,“这崔六郎说话怪感人的。”
李明达眨了眼睛,看向田邯缮。
二人忙垂头,连连给公主赔罪。
李明达伸手拿起桌上的证词,认真翻阅起来,很快就把之前的忧虑忘了。
不久之后,宫里来了太监,宣了圣旨,将崔清寂调到工部历练,即刻上任。
崔清寂谢恩接了圣旨时候,转身又给李明达行礼告别,临行前,与李明达相视的刹那,他眼底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不意外。
尉迟宝琪和魏叔玉也都来送行。二人倒都意外,这排挤崔清寂的计划还没有就开始完全执行,人就先走了。不过高兴归高兴,俩人到底还算是识礼之人,并没有在崔清寂面前表现太过,仍然是很有礼地对他送行,还客气的邀请他得空就来明镜司走走。
崔清寂对他们二人也是以礼相回,片刻后,他的随从就把东西收拾妥当。崔清寂亲自捧着一盆兰花,和众人最后告别之后,就上了马车直奔工部。
尉迟宝琪挥挥手送别之后,松了口气。
魏叔玉却是纳闷,“他为为何捧着一盆兰花,养得也不怎么好,瞧他也至于是个不识货的人。”
李明达转身就回屋。
不久之后,房遗直就骑着马来,随后听说圣人把崔清寂调走的事,房遗直立刻快步去见李明达。
“这法子是谁想的?”房遗直进门之后,就立刻开口问。
李明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房遗直所指,就笑了下,告诉他是魏叔玉的主意,“主意是馊了点,却有用。”
“那你有没有想过,圣人若发现你在做戏骗他,会作何反应?”
“他怎么会知道。”李明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但心起来。
“崔清寂能察觉到的事,圣人何以察觉不到?”房遗直凝眸看着李明达,眼睛里满是温柔,却也有掩藏不住的无奈。随即他笑了笑,便叹也没什么紧要,没有不能解决的麻烦。
“真的有麻烦?”李明达想了下,这件事若是圣人被知道后的各种可能性,她不安心地起身道,“我赶紧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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