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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戎意外地看向对面的女孩。清溪是个有主见的姑娘,韩戎早就知道,但过了一年,又长了一岁的清溪,似乎比去年更沉稳老练了。
韩戎便明白,这是一场大人之间的谈话。
他放下举到半空的茶碗,沉思片刻,直视清溪道:“我喜欢你母亲,昨日我向老太太提了亲。”
清溪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怀疑是不是母亲弄坏了韩家的贵重物品,独独都没料到这个。
她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改嫁?清溪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韩戎试图用利劝服徐老太太,徐老太太不听,轮到清溪,韩戎用情。他盯着女孩茫然的眼睛,连续问道:“老太太对你母亲好吗?你母亲在家里过得快活吗?如果她过得压抑委屈,而我能给她幸福安逸自由自在的下半生,你是赞成她嫁给我,还是宁愿她牺牲自己的快乐,继续留在徐家做个孝顺的儿媳温柔的母亲,做外人口中的本分寡妇?”
他语速不快不慢,让清溪心情复杂的是,韩戎的每个问题刚出口,她便有了答案。
祖母对母亲很苛刻,母亲一直在默默忍受,她身为女儿,当然希望母亲过得快乐。
问题是……
“行长去提亲,有问过我娘吗?”清溪垂眸,她想知道,韩戎与母亲是两情相悦,还是韩戎一厢情愿。
“老太太不同意,你母亲便是愿意,她也不会告诉我。”韩戎苦涩地笑,抓起烟盒抽.出一支烟,最后又塞了回去,抬头看清溪:“清溪,婚姻非儿戏,我对你母亲的感情是真的,莹莹也支持我娶她,如果你真的心疼你母亲,请你帮我劝劝老太太。”
清溪没有回答。
她得先去母亲那里找答案。
离开韩家,清溪上了来时雇的那辆黄包车,回老柳巷。车子再次经过顾怀修的别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口哨,清溪还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蹲坐在一旁的富贵便以闪电般的速度跳了下去,颠颠颠就窜进别墅大门了。
黄包车车夫目瞪口呆。
陆铎手拿报纸靠在门墙上,陌生人般瞪着眼睛质问:“那是你家的狗?怎么乱跑?赶紧带走。”
清溪咬唇,猜到顾怀修要见她,不得不下车,结了车费,让车夫走了。
车夫一走,陆铎立即变了态度,嬉皮笑脸地向清溪拜晚年。
清溪烦忧家事,真的没心情插科打诨,但当她看见院子里追着来福玩闹的富贵,“夫妻俩”身后还跟着两只壮壮实实的小狗崽儿,清溪不由地笑了出来。出生一个多月的小狗崽儿,脖子、四爪终于变成爹妈那样的土黄色了,富贵追来福,狗崽儿就一左一右地追着富贵扑咬。
“舅舅说了,这两只用来看家,纺织厂、汽车厂一边一只。”陆铎不怀好意地提醒道,言外之意,清溪喜欢也没用,狗崽儿都是他的。
清溪也没想跟他抢,家里养只富贵就够了。
她走过去,摸了摸两只狗崽儿,后来还是富贵跨到了来福身上,又被来福甩了下去,为了避免更多“有碍瞻仰”的画面,清溪才丢下哈哈笑的陆铎,去二楼书房找顾怀修。
换一天,清溪或许会因为年前的亲密羞涩,今天,她压根没想起来。
顾怀修可以想,也可以不想,收放自如。
“陆铎看见你去韩家了,有麻烦?”替清溪拉出一把椅子,顾怀修解释自己请她来的原因。
涉及母亲的私事,没有结果之前,清溪不想说,顾怀修也不行。
“我娘病了,我替她去跟韩小姐请假。”清溪敷衍地道。
顾怀修站在她旁边,一手扶着她椅背,一手端着茶碗,喝完了,他低声道:“尊重你母亲的决定,其他的,你管不了,也不用操心,那是韩戎该做的。”
清溪难以置信地仰头。
顾怀修摸了摸她清秀的眉。
女孩最近没有麻烦,他很确定。徐家里,林晚音病了,韩戎当日携女登门,今日清溪又去找韩戎,那韩戎与林晚音的关系,也不难猜,其实早在韩戎拼命救云溪的时候,顾怀修就有怀疑了,毕竟,林晚音貌美,韩戎无妻,这样的两个人经常来往,日久生情很正常。
“回家吧。”顾怀修俯身,在女孩娇嫩的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清溪纷乱的心,就在他这个温柔安抚的吻里,平静了下来。
她抱住男人的腰,静静地靠了一会儿,道别离去。
回了家,清溪直接去见母亲。
“娘,刚刚我去找韩叔叔了,他什么都告诉我了。”坐在床边,清溪握着母亲的手说。
林晚音眼里掠过一丝慌乱,事情发生了,她不怕婆婆责骂,但她怕来自女儿们的唾弃鄙夷。
母亲的惶恐更让她难受,清溪躺下去,紧紧抱住母亲单薄的身子道:“娘,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我想你开开心心的,不想你因为我们或是邻里街坊委屈自己。娘,你与韩叔叔的事,我不会问,我只想让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韩叔叔,那我支持你……”
林晚音本能地否认:“我没有……”
清溪看着母亲眼角的泪,隐隐猜到了母亲真正的心意。
“娘,你还年轻,不用急着作决定,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帮母亲擦去泪珠,清溪笑着说。她最怕的,是母亲什么都憋在心里,怕母亲用交代遗言的语气跟她说话,如果韩戎能让母亲枯萎的心活过来,清溪愿意撮合。
林晚音什么都没说。
但女儿的贴心无疑是一剂良药,元宵节前,她的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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