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火(2 / 2)

加入书签

可乔湛突然将苏姨娘送回来,手段光明磊落,反而让人不好再翻旧账。

太夫人望着乔湛,疾言厉色道:“湛哥儿,你这是何意?”

“侯爷,苏氏是您的妾室,这、这于理不合啊!”乔三夫人急了,忙道:“太夫人身边不短服侍的人,侯爷不必如此。”

乔湛已经把人带回来,便是下定了决心,岂会让人三言两语就说动?

“长辈身体不适,小辈们本该在床前侍疾。如今侯府离得不惜娘,太夫人又体恤,我们也该有所表示才是。”这话自然还得乔湛说,从沈惜口中说出那便是善妒、容不下妾室。乔湛顶着太夫人阴晴不定的目光,一派淡然。“苏氏又是您得用的人,孙子千思万想,觉得如此最好。”

不给太夫人再说话的机会,乔湛语气仍是寻常却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来,他挑眉道:“没道理侯夫人有资格侍疾,一个姨娘就不能来服侍您了罢?”

太夫人蓦地攥紧了手下的被子。

“侯爷,不要赶奴婢走!”苏姨娘听完,当即就变了脸色。她自知这次被送回来,就断没有再回到侯府的希望。顾不得此时有外人在,她慌忙走到沈惜身前跪下,抓着她的裙摆磕头不跌。“求夫人不要赶奴婢走!”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竟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奴婢是哪里做错了惹夫人不高兴了吗?”

苏姨娘还不算蠢笨,知道此时该求的人是沈惜而不是乔湛。这样一来就又把矛盾引到了乔湛的内院,而不是长房和太夫人之间。就好像是沈惜拈酸吃醋,不许丈夫身边有别人一样。

事关永宁侯府内部的家务事,想帮忙的卫国公夫人、想添油加醋的安平侯夫人,一时便都不好开口了。

恐怕两人早就商量好了!苏姨娘泪眼汪汪的看着沈惜,而沈惜只是浅浅的微笑,对于她的乞求并不恼火也不动容。

“服侍太夫人,还委屈了你不成?”乔湛沉下脸来,面容上的神色终于变成了一贯的冷淡。他声音不高,听在苏姨娘耳中,却又是一阵心惊胆寒。“这是我的意思,你也不必求夫人,夫人求情我也是不依的。”

苏姨娘愈发绝望,只攥着沈惜的裙摆不肯松手,乔湛不便当着太夫人的面发作。腊梅见状忙给兰草使了个眼色,兰草会意,上前轻松的拖着苏姨娘跪到了太夫人床前。

“好了,不要哭了。”太夫人终于开口。

她眼中的神色变换了几次,语气却轻柔起来。她看着乔湛,声音温和的问道:“你当真要把她送回来?”

乔湛颔首,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孙子的一点孝心罢了。”

太夫人这是有松动的意思了!苏姨娘绝望的闭了闭眼,险些瘫倒在地上。

安平侯夫人冷眼瞧着,虽是她不喜沈惜,也顿时生出羡慕之情。由乔湛亲自开口,还以孝敬长辈的名义,太夫人便难以推脱,于沈惜的名声不会有损。而苏姨娘闹了一场,看似是在拉沈惜下水,实则让太夫人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样一个当着外人面都敢不乖乖听命于乔湛沈惜的人,还是太夫人给的,这简直是在打太夫人的脸。

苏姨娘实则是走错了这一步。

她一个没有为永宁侯生下子嗣又无宠的姨娘,妄图给才生了嫡子又深得永宁侯宠爱的嫡妻没脸,无异于自寻死路。

“太夫人!”苏姨娘不死心的看着太夫人,眼中又是哀求又是期盼,期盼着她能给自己撑腰。

杏枝跟她同为太夫人面前得力的大丫鬟,当时太夫人选她去服侍乔湛时,她还甚是自得,以为终于压过杏枝一头,不仅飞上枝头成了主子,又是太夫人最信任的人。就在刚刚,她还想杏枝在侯府中锦衣玉食惯了,却要可怜的嫁给管家儿子,哪有什么前途?

若是她能给侯爷生下一儿半女,往后虽不能跟夫人比肩,也是姨娘里的头一份了。

苏姨娘忽然想起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程姨娘和翠姨娘,两人皆没有什么大错,在夫人有孕后没多久便被侯爷的人送走。

自己是太夫人给的,不能随意处置了,所以才暂时逃过一劫。

他就是在等今日——

太夫人和苏姨娘不约而同的想到,乔湛隐忍不发多时,不是他肯吃这个哑巴亏,而是在等一个一击即中的的机会。

乔三夫人在一旁也暗暗的着急,苏氏可是太夫人安插在乔湛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了,太夫人应该不会轻易的放弃罢?她正欲说些什么时,只见沈惜正笑盈盈的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灵动得仿佛会说话一般。

话无好话。

刚刚对着安平侯夫人沈惜丝毫情面都没留,更别提是对着她了。乔三夫人一阵恍惚,沈惜是何时变成此时果决强硬的性子?曾经对她言听计从、那个徒有美貌的懦弱侯夫人,如今竟一点儿都看不出了。

“如今侯爷也大了,已经成家立业,我这个祖母自是管不到侯爷身上。既是侯爷已经拿定了主意,”太夫人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眼底并没有半分笑意,神色淡淡的道:“那便依侯爷。”

“太夫人!”乔三夫人回过神来急了,她退口而出:“咱们府里不少服侍您的人,您还是劝劝侯爷——”

乔湛只做听不出太夫人的讽刺,对乔三夫人的话也置若罔闻,神色坦然道:“祖母能体察孙子的心意,那是最好不过的。”

“惜娘,你也不劝劝侯爷?”乔三夫人比太夫人还着急,她顾不得许多,盯着沈惜道:“知道的人说你孝顺祖母才把人送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善妒容不下人!平白坏了你的名声!”

沈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容氏便笑道:“三夫人不必担忧,您对惜娘是关心则乱了。这样的事,自家人不往外头说,外人又怎么知道?况且太夫人和您皆是驭下有方,底下的人也不会乱嚼舌根子。”

乔三夫人被容氏堵得哑口无言。

“舅母说得是。”沈惜笑吟吟的接过话来,“纵是您一时失察,果真让人透了出去也无妨。在场的诸位长辈都是知道缘由的,自会替我解释。清者自清,纵然不肯信我,您诸位俱是素有声望的,那些个糊涂的人,自是也豁然开朗了。”

这下乔三夫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事情发生在她府上,真的传出什么谣言来,乔湛都不会放过她!而今日在场的人,也不免都有了嫌疑。卫国公夫人和容氏一个是沈惜的舅母、一个是乔湛的舅母,自是不会乱传流言。余下的人——也亏得乔三夫人给了沈惜这个机会,能让她顺理成章的说出这些话。

“好了,苏氏只是过来服侍我些日子。”太夫人看着乔三夫人闹得不像样子,不得不开口道:“只当是成全他们两个一片孝心。”

太夫人特意只说苏姨娘“服侍些日子”,是还想留下两分回旋的余地。

若是沈惜没有生下嫡子她还有借口往乔湛身边送人,此刻却是不能了。虽然太夫人自知希望渺茫,可苏姨娘到底是乔湛点头抬的姨娘,她总会找到可以突破的地方。

见自己的去留已定,苏姨娘从开始的愕然到后来的惊慌再到此刻的绝望,她身子一软,险些失礼的倒在地上。

别人或许还能存一丝侥幸,可她却是心如明镜。从沈惜落水后,等她再回到侯府,便完全换了个人似的,更可况侯爷本就不喜她们——先前是程姨娘和翠姨娘,如今也要轮到她了么!今日被留下,她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杏枝,带她下去。”太夫人对苏姨娘的表现甚是失望,她语气里的冷淡,令苏姨娘心头猛地一震。

恐惧从心底蔓延,苏姨娘踉踉跄跄的跟着杏枝离开。

******

离开前,卫国公夫人看向乔湛的眼中已满是赞赏欣慰之色。

安平侯夫人深深的看重了沈惜两眼,一来羡慕沈惜命好,娘家撑腰也就罢了,难得是丈夫如此回护。她此时才发现,自己今日同乔湛夫妇遇上,并不是巧合,应该也是乔湛安排的罢!

好让她不知不觉中做了见证,日后太夫人也难以反悔。

兰草事先不知道今日是要把苏姨娘送回来,见了今日的情形自是又惊又喜。原本她还悬着心,在看到二门前站着的几个人竟是苏姨娘院中服侍的丫鬟和妈妈时,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尤其是见几人面若土灰的提着包袱抬着箱笼,这哪里是来服侍服侍几日的架势,分明是要把人打包退回的意思。

已经上了马车的沈惜掀起车帘的一角,看到这一幕后,挑了挑眉看向乔湛。

两人原先只是商量着把苏姨娘给太夫人送回来,她没想到乔湛的动作如此干脆彻底。“侯爷杀伐果决,妾身自愧弗如。”

乔湛只当是赞赏听了,捉住了沈惜撩起帘子的手,眼底浮出淡淡的笑容来,他故作讶然的道“为夫还以为我的本事,夫人早就一清二楚了。”

此时二人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侯爷,这还是在外头呢!”沈惜脸色微红,虽是隔着厚厚的帘子,可外面还有兰草兴高采烈指挥人搬东西的声音,而容氏等人也才各自上了马车。

恰逢文竹来请乔湛示下,乔湛只得暂且放过沈惜,清了清嗓子,正襟危色的吩咐事情。

只是他捉着沈惜的手还没放开,长期握剑留下茧子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一下一下暧昧又自然。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