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2 / 2)
等杨焦离开,韩漠才故作随意地道:“我瞧着村子里的房子都不牢固,杨村长院子里多得是树木瓦料,怎么也不给大伙儿都修修屋子啊。他的屋子倒是青砖亮瓦!”
一名年纪较轻的村民冷笑一声,道:“人家是村长,咱们能比吗?他后面有人,就算将全村人都吃了,也没人敢说话,更别说帮大伙儿了。”
一名年纪大的村民立刻咳嗽两声,骂道:“三娃儿,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韩漠呵呵笑道:“大叔莫多心,我是燕儿的亲戚,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哎,燕儿这屋子实在要修修,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一个冬天怎么过来的。”
那大叔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道:“谁说不是,孤儿寡母在家,可怜可怜!”
年轻人终究是封不住嘴,三娃儿立刻道:“我们倒是早就想将这屋子修补一番,可是这村里一土一木都是村长的,没有料子,咱们想修也修不成。”
韩漠听出三娃子是满肚子的委屈和怨气,感觉此中事情很是不一般,忽地笑道:“几位都下来歇息一下,先吃点东西吧。”叫道:“霜儿,拿些点心给几位尝尝!”
双儿答应一声,用瓷盘子装了几个点心过来,递给韩漠。
韩漠道:“几位都下来吧,尝尝鲜!”
他手里的点心秀色可餐,那是上等的点心,散发出的香味就与众不同,三个农民互相看了看,都下了来。
韩漠让他们都拿了点心,几人见到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拒绝,都拿了,坐在墙角吃起来,连声道:“好吃好吃,我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可多谢公子了。”
韩漠笑呵呵地点头,也不嫌弃地上脏,在他们旁边坐下,问道:“我这人喜欢听故事,听过就忘记,呵呵,这癖好就是改不了。是了,这村长背后能有什么人?村里的东西又怎会全都是他的,真叫人想不通。”
三个农民互相看了一眼,往远处瞅了瞅,见不到杨焦的身影,那老农民才叹道:“公子,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是瞧着公子也不是起是非的人,咱们也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只怕痛快些,也就告诉公子,公子听过就算了,切莫起是非就是。”
韩漠点头笑道:“放心放心。”
“前两年倒也无事,不过两年前开始,这村子就变了些味儿。那日京城里过来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当官的,凶的很,找上了村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自那以后,咱们除了每年纳给皇帝的税,还得多加两成交给村长,大伙儿问是什么情况,村长说是京里要这样的。”老农民叹了口气,又往四周看了看,瞧见无人,才缓缓道:“大伙儿不服,一开始都没交,后来那京里的官儿又过来,当场抓了几个人打了一顿,那时打的皮开肉绽,都要死过去,村长……哼,狐假虎威,帮着那官吓唬大伙儿,大伙儿知道斗不过,也就多交两成税钱。自那以后,村长越发地霸道,但非村里的东西,他都说归他管,哪怕是一棵树一块石头,咱们也不能擅自动。”
三娃儿已经气呼呼地道:“还不是靠了他那婆娘卖肉!”
老农民打了三娃儿一下,骂道:“你不想活了。”
“本就是卖肉,就是个婊子,有什么怕不怕,她做得,我们还说不得!”三娃儿恼怒着,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燕儿爹爹早就死了,好像朝廷还发了抚恤银子,不过……不过都被村长那黑心的家伙给吞了。要不是她的骚婆娘,他有这个胆子?”
韩漠大是疑惑,心道:“那风骚的妇人难不成还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第二二二章【酒中自有别语】
老农民摇摇头,苦笑道:“公子,这话也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三娃儿说得不错,村长的婆娘……唔,就是那杨田氏,颇有些不干净。京里那个官儿头一次来,就看上那杨田氏,和她……和她勾搭上,也正因如此,村长有了那官员做靠山,更是有恃无恐,欺压我们了。”
韩漠奇道:“你是说村长知道自己的婆娘和那官员有染?”
三娃儿点头道:“怎么不知道,村里上下有几个不知道的。那官员隔三差五就来一遭,有时候还在他家留宿,我有一次偷偷去看过,那当官的和那婆娘在屋子里干着事儿,村长就在厅里打铺子睡,他婆娘的叫声我在墙外都能听到,我就不信他听不到。他是巴不得这顶绿帽子在头顶上戴的稳稳的。说不准今儿晚上那当官的又要过来了!”
京城离杨家村几十里路,不算太远,往返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老农民将手里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吃完,才道:“说起来也怪,我也听人说过,京城效外五十里内,共有十几处村子,好像每个村子都加了两成赋税……哎,官家让咱们交,咱们又怎能不交……罢了,公子,谢您的点心,这活儿还是早些干完才是!”也不多说,起身带着其他两人重新开始干活。
韩漠并没有起身,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十几个村子加起来的两成赋税,那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中饱私囊了,但是这会是谁做的呢?
“大伯?”韩漠喃喃自语,户部是管赋税的衙门,韩玄道是户部尚书,这事儿难道与他有关?但念头一起,韩漠立刻打消。
户部确是是管理赋税的衙门,但是燕京城五十里内的赋税却是由内库管理,收取赋税自然也是由内库派人收取,户部是插不上手的,想到不是韩玄道,韩漠倒是松了口气。
但是若不是户部,那又是谁?难道是内库自己要加赋税?可是十几个村子加起来,即使增加两成税,也得不到多少银子,反而会因此让百姓对皇室心存不满,作为内库总管的秀公主,难道会做这种因小失大的蠢事?
可若不是内库,又有谁敢与内库作对,与秀公主作对,在内库的地盘上收取赋税?十几个村子都收取赋税,难道秀公主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她就这般坐视不理?
韩漠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无比,只觉得此事实在诡异。
若真想知道其中内情,只怕还要从那名与杨田氏有奸情的官员查起。
此事本来不关韩漠的事情,而且说不定这看起来不算大事的事情背后掩藏着极复杂的背景,自己擅自追查,说不定会陷进泥潭。
不过一想到村子里这些日以继夜辛辛苦苦的百姓被如此欺压,大家却是一副无奈之色,韩漠只觉得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做事情,不需要问值不值得,而是要问愿不愿意做!”
这是韩漠的一个做事原则。
虽然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成为潇洒江湖的仗义侠客,但是如果能够仗义一下帮助很多人,韩漠还真是不会拒绝。
……
韩漠站起身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杨树底下,站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农民,那人正远远地看着自己,站姿优雅,气质安静,绝不是一个真正的农民。
当那人见到韩漠抬起头看到他是,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抱了抱拳,然后向一旁指了指,韩漠顺着他的收拾看去,只见在那人身后竟然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瓜果酒品,瞧那意思,似乎是要请自己过去喝一杯。
韩漠微微皱眉,不过远远瞧见那人似乎很有诚意,淡淡一笑,缓步上前,离得五六步远,这才看清,对方果然是个气质娴雅的贵公子,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住他浑身身下散发出来的贵气。
所谓的“贵气”,绝不是虚幻的不可见的东西,人的语言,动作,站姿,表情都会显示出贵起来。
至少此人的站姿,那是地地道道的贵族姿势,优雅而不张扬,低调却不谦卑。
“你好!”韩漠笑着点点头。
那人也是淡淡笑着:“你好!”
“你要请我喝酒?”韩漠笑盈盈地看着那人。
那人点头道:“阁下若是赏光,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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