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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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的夜宴热热闹闹,直到深夜时分才散场,两位宗主年事已高,宴席开始之后片刻,便都各自休息去,而韩漠则是亲自照应着客人,宴会上觥筹交错,人人都想向小韩大人敬上一杯,好在杨清有心要靠住韩家这棵大树,所以表现的极为主动,为韩漠挡下了许多酒,而且大家也都知道韩漠旅途劳顿,若是人人敬上的酒都饮下去,只怕这宴会还没散场,韩漠就得倒在桌子底下。

韩漠的身份如今固然如日中天,但是这是处在自己家中,客人们也都是故乡的父老乡亲,所以席间却也都不拘束,便是那些官员也都放下架子,与地方乡绅言谈甚欢。

散场之后,韩漠吩咐韩伯派了人,专门将韩族的几位长老送回家中,而且临走之前,韩漠更是给每一位长老备上了极重的厚礼,这让几个老家伙眉开眼笑,连称韩漠长大了,喜滋滋地回去。

等到半夜时分,府中终于安静下来,东府那头的人帮着收拾过后,也都随着韩秦氏回府去,整个西府顿时变的幽静异常。

韩漠将府中连韩伯在内的四十多名丫鬟家仆俱都招呼过来,每个人都发了一份礼物,下人们都是欢喜不已,连声道谢。

等到一切办妥,韩漠这才回到自己院中,碧姨娘和韩沁一路辛劳,早已经睡下,就是筱倩也是路途劳顿,带着韩定睡去,只有慧娘一人等候韩漠回房。

韩漠回房之后,也不惊扰妻儿,在慧娘的服侍下,沐浴完毕,换了一身更为轻便舒适的衣裳,这才吩咐慧娘去歇息,也不留在院中,出了自己院子,顺着青石小道往韩正坤的院子走去。

夜色幽静,月明似水,走在青石小道之上,韩漠心中却是恬静许多,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脑中却是想起了后花园的那间幽静小屋。

两年前离去之时,在那间小屋中,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再次陷入孤寂之中,而此后风国一行,形如陌人,直到今日,韩漠都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他也多次想回来一探究竟,但是杂事缠身,他根本没有机会回到这里来,他甚至动过派人回来查一查的念头,但是想起柳如梦那不为人知的身份,而且当初韩家就是以最机密的状态将她安置在西府后花园,此事事关重大,便是自己再信得过的人,那也是不能让其卷入此事。

直到今日,他终于回到了这座府邸,而且转眼间就能够进到后花园,但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进入后花园的念头。

他深知,柳如梦肯定已经不再后花园中,否则今日西府夜宴,宾客满堂的情况必定不会出现。

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韩漠轻叹一声。

如梦如梦,当真如一场梦般?

他脚步停下来,背负双手,微一沉吟,终是抬起头,向后花园方向望去,西府内露个层层叠嶂,此时望过去,自然是望不到花园的一角,但是韩漠却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与柳如梦在一起半年时间的点点滴滴,想到后来,终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正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韩漠抬头望去,却是见到韩伯迎面而来,韩漠顿时显出亲昵的笑容,上前去,轻声道:“韩漠,这么晚还没有歇息吗?”

韩伯一如既往地显出微笑,声音还是颇为恭敬:“少爷,你这是要去见二宗主吗?”

韩漠微微点头,“也不知道爷爷睡没有,只是我觉得……爷爷应该在等我过去!”

“果然是血脉相连,二宗主的心思少爷还是知道的。”韩伯含笑道:“二宗主让我过来告诉一声,他现在正在后花园看月亮,你若想见他,可到后花园去寻他!”

“看月亮?”韩漠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了,这就去。”抬步便走,走出几步,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凝视着韩漠,温言道:“韩漠,韩青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他很为你争气!”

韩伯虽然没问,但是心中自然是牵挂着自己的儿子,听韩漠这样一说,顿时安心下来,笑道:“他跟着五少爷,自然是没错的。”

韩漠点点头,也不多说,径自往后花园去。

一入花园,便有一股清新味道扑鼻而来,两年过去,后花园中的一切都没有变,韩漠第一眼便往那处屋子瞧过去,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丝灯火,虽然明知会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稳了一下心神,很熟练地在一处葡萄架下找到了正躺在竹制摇椅上哼着燕腔的韩正坤。

老人家手中拿着一把大山子,穿着宽松的衣裳,很悠闲地躺在竹椅上,在葡萄架下,悠哉乐哉,月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斑斑点点洒落下来,煞是好看。

韩漠走到老人家的身后,两只手伸出,按在老人家的头上,轻轻按了起来。

韩正坤脸上显出慈爱的笑容,但是却没有睁开眼睛,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

片刻之后,韩正坤才睁开眼睛,柔声道:“坐在爷爷身边!”

韩漠收了手,在韩正坤身边的小木椅上坐下。

这是从小到大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老人家躺在竹椅上,一个少年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听着老人家说着许许多多的事情。

曾经的少年已经娶妻生子,但是那份深厚的祖孙之情,只能是越来越浓。

韩正坤转过头,两年过去,老人家又苍老许多,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许多,也深了许多,他脸上的笑容敛去,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肃然之色,这是韩漠极少从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你心中不甘?”韩正坤的声音很轻,“削你权力,你是否心中不满?”

第一零二二章 东海之鹰

韩正坤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自有一股肃然威势,面对这样一句话,韩漠先是一怔,随即露出顽皮的笑容,嘻嘻笑着,伸出一只手接过韩正坤的大扇子,帮着老者扇扇子,口中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爷爷,谁说我心中不满了?孙儿心中若是不满,会乖乖回到这里来?孙儿心中若有不满,怎能回来伺候你老人家。”

韩正坤伸出一只苍老干瘪的受,轻轻地抚摸着韩漠的头发,轻声道:“孙儿,爷爷很早就对你说过,你父亲的性子,与爷爷是不同的,他的性子太柔,倒像你死去的奶奶。反倒是你这猴崽子,性子与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若说这件事情你心中服气,爷爷我是万万不信的。”

韩漠眨了眨眼睛,笑道:“如果当年是爷爷遇到我这样的情况,你会怎样做?”

韩正坤嘿嘿一笑,道:“早知道猴崽子会有这样一问,不过爷爷毕竟是爷爷,你还没回来之前,我就细细想过,如果若是我遇到你这样的境况,那便死抓着西北兵权不放。什么抗旨不遵,狗屁不是,手里握着兵权才是真的。谁要是惹了我,管他是龙是狼,打他去就是!”

韩漠目瞪口呆,虽然韩正坤自小到大少不得与他说些玩笑话,但是如此令人震撼的话语,还是让韩漠顿时生出肃然起敬之感。

莫看老爷子现在只是悠闲地散人一员,当年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还没等韩漠说话,韩正坤已经笑着道:“那是当年的我,我若是二十啷当岁,十有八九是那样做。但是如今年纪大了,想事情也就未免周全些。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只怕西北将军的位置是做不稳的,真要动手,只怕也没多少人跟着我干了。”

韩漠笑道:“以爷爷的威风,谁敢不跟着你?”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韩正坤的神色又严肃起来:“孙儿,你离开东海两年,在燕京那样的大染缸浸泡了两年,也该知道人心难测。这天下间,什么事情都能看透,但只有人心难看透。莫看你在西北威风一时,但是爷爷敢打包票,西北军中,不服你的人多了去了,你想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将他们的人心全部收服,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你年纪轻轻,虽然立下了大大的军功,可是西北军的那些人,可都是在边关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那样容易就能被你收服?”

韩漠神情严肃起来,点头道:“其实孙儿现在想来,当初凭借一枚兵符压制西北军,如今都是心有余悸。若是稍有差池,孙儿只怕就要被那群西北军乱刀砍死了。”

韩正坤含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古往今来,能够成就大事者,那都是有着超人的胆识和魄力,孙儿,这一点,你很像想我!”

韩漠呵呵一笑,道:“都是爷爷打小教得好。”

对于韩正坤不出大门却知天下事,韩漠不感到丝毫奇怪,身为韩族的二宗主,如果对燕国发生的这些大事毫不清楚,那才是见了鬼。

如此也好,省的去慢慢陈述自己的遭遇。

那些该知道的,韩正坤定然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老头子估计也能知道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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