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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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跨院内。

“查案最基础的, 并非多缜密的思维, 而是对‘反常’的敏锐捕捉。”

楚谣侧坐在寇凛腿上, 一页页认真翻着卷宗和验尸格目:“就这些而言, 可有反常之处?”

寇凛微微颔首:“有。”见楚谣眉头紧皱, 他又笑道,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 连常年查案的大理寺少卿都束手无策,你一时看不出是很正常的,这种敏锐的触觉需要一个过程来培养。”

楚谣边看边问:“如何培养?”

“对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都保持着警觉性,让自己成为一个疑神疑鬼的惊弓之鸟……”

案台临着侧边窗,窗子敞开着, 恰将院中林景收入眼中。寇凛望向窗外, 看到又飘起了棉絮一般的雪绒,道, “谣谣, 你对柳博士了解有多少?”

楚谣从卷宗里抬头:“不算被父亲请进府中, 单在国子监, 他就教了我六年。是所有老师中, 我最敬仰的一位,大约是他精于画道的缘故。他最擅长画菩萨与莲, 结合细笔工致与水墨写意于一家,自成一派。”

寇凛淡淡道:“但这京中, 我只听闻你诗画双绝, 从未听过柳博士的画。”

“名气是需要渲染的,一是沾了我父亲的光,二是参加了不少由名士举办的画会,当众画过几幅,被京中名士捧了起来。事实上,大梁画工在我之上的高手多如牛毛。”

楚谣也是近来才想通这其中的门道,又微微叹息,“不过老师的确可惜,他右手缺了小指,对他画画略微有些影响……”

寇凛想起他总是罩着带袖的大氅,袖子极长,似乎有意遮着手,好奇道:“他天生九指?”

“不是。”楚谣摇了摇头,这背后说人短处本不应该,但寇凛对身边的人,总是想要知己知彼,她不说,他也会去查,“老师祖籍开封,与你一样出身寒门。开封是太|祖皇帝第五子周王的封地,老师少年时跟着他的师父进入周王府,为周王妃绘制画像,却被好男风的小王爷看上。”

寇凛微微垂了垂眼,这柳言白的确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总之,老师抵死不从,小王爷便冤枉老师在府中偷了东西。周王要拿老师见官,老师知道此事闹去官府,他必输无疑,势必会留下案底,而有案底之人,是无法参加科举的。但他也绝不甘受辱,直接拔了王府护卫的刀,斩了自己的小指,以表清白……毕竟那会儿乱世刚过,百废待兴,圣上求贤若渴,颁布的新律中,缺根手指也没得妨碍,不耽误他的前程……”

寇凛冷笑了一声,笑的自然不是柳言白。

“但因得罪了小王爷,老师在开封难以立足,便孤身来到京城,以卖字画为生。京城大,居不易,尽管如此拮据的情况下,老师还收养了几个孤儿。”楚谣说起来时,连连叹息,“老师得我父亲赏识,是当时殿试夺魁的最热人选,这惹的同科学子妒忌,他曾与小王爷的事儿被掀出来不说,流言蜚语传遍了京城,说他收养男童,是为了……”

“又是这种贱招。”寇凛见的多了。

“万幸的是老师在此时遇到了师娘,郑国公府的一个庶女,郑国公也颇为赏识他,将孙女嫁给了他,替他平息了这场风波。”楚谣将卷宗放下,沉沉道,“但在殿试上,圣上最终只点了个探花,且将他投闲置散,扔去国子监做个助教……”

寇凛点了点头,沉吟道:“恩,我知道了。”

“老师他……”楚谣正要说话,忽感一阵头晕,伏在了寇凛肩头。

寇凛察觉她不对,连忙问:“怎么了?”

楚谣晃了晃头:“我哥应是又晕血了。”

“在县衙里待着,哪里见的血?”寇凛皱眉,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一点点失去意识。

本打算去西厢房瞧一瞧情况,段小江不在,他不放心将楚谣一个人扔下,只能先等着。

……

西厢里。

楚谣模糊着睁开眼睛,恢复焦距后,瞧见柳言白正屈膝蹲下:“你刚说过你这身体比从前好些了,我看着还是一样,动不动昏厥。”

楚谣正趴在一个藤编匣子上,感觉手痛,一看手心有一个正流血的伤口。

柳言白伸手扶她起来:“你被匣子里蛇咬了。”

“蛇?”楚谣懵怔了一下,旋即惊的跳起,离那匣子要多远有多远。”

柳言白背对着她,唇角微微一抿,应该是楚谣。

楚谣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应是柳言白让楚箫帮忙取书,楚箫才被蛇给咬了。

一定是柳言白先前在山中游历,顺手抓了条冬眠的蛇扔进匣子里,想回来泡酒喝。屋里暖和,这蛇苏醒了。

楚谣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很柳言白。

柳言白去掀匣子:“我现在就将它抓出来,为你报仇。”

“不用了。”楚谣最怕蛇,禁不住抖了下。

她知道自家老师口中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当年在国子监念书时,有一阵子京中刮起了效仿魏晋风流的习气。同窗那些世家子们,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服用五石散。

一日课上,柳言白拎了两只兔子来。一只被他灌了许久五石散,一只则是正常的兔子。他就在课上拿了把小刀,将两只兔子开膛破肚,对比给他们看。

那只吃多了五石散的兔子,内脏比正常的兔子……

总之,那堂课包括楚谣在内,被逼着边吐边看,此后国子监内效仿魏晋风流的风气便断了。

柳言白笑了笑,还是掀开匣子,取出金疮药来:“我帮你清理一下。”

“我自己来吧。”

“好。”

柳言白也不多说,走去案台后,坐下来翻卷宗。微微抬眼间,看着楚谣一边上药,一边呲牙。

柳言白问:“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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