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蝉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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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佛门弟子,能杀人却不愿杀人,所以先前只是以佛宗手印缚住那位供奉,然而没有想到,却成了那个魔宗强者的帮凶。

僧人知道那位二十三年蝉为何会重现人间,为何会用蝉声阻止自己走向雁鸣湖。

因为夏侯是魔宗的叛徒,是二十三年蝉必然要杀的人。

如果这位魔宗宗主真的死了,那么自然没有什么,但他既然还活着,那么他一定要杀死夏侯,或者看着夏侯去死。

因为书院和大唐朝廷的缘故,这位魔宗宗主大概隐忍了很多年,今日既然书院决意对夏侯动手,那么他怎能允许别人插手?

二十三年蝉或许会畏惧夫子。

但他绝对不会畏惧悬空寺或者是知守观。

哑巴僧人能明白蝉声的意图,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佛宗向来被昊天道门称作外道,但毕竟是正道一属,虽然明知林中那个魔宗强者深不可测,意志坚毅如他,怎会就此却步?

他是悬空寺传人七念。

他开始愤怒,是为嗔。

不是娇嗔,也不是怒嗔。

僧人依然紧紧抿着嘴,目光坚毅,双手在木棉袈裟前幻化不定,须臾之间,便结成一道意味凛冽的手印。

佛宗大手印里最为光明,威力最大的不动明王印。

旧袈裟前那两只看似寻常的手指,翘指如兰,相搭似离,磅礴的气息顺着手印所向,向着雪林四周散去。

无声无息间,林间积雪骤散上天,顿时把空中的风雪都震的一滞。

夜林里仿佛无所不在的蝉鸣,也随之一滞。

然而随后,蝉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愈发明亮暴躁。

仿佛是一个人在放肆地大声嘲笑。

林中风雪更疾,堕落的更疾,刚自地面震起的积雪瞬间重新铺满地面,空中飘舞的雪片嗤嗤作响射向七念的身体。

七念神情不变,草鞋轻踩雪面,右小腿弹起,击打在自己的左腿膝弯处,就势坐到雪地上,坐了个半朵雪莲盘。

漫天激射的雪片,就像是无数只蝉,鸣啸着击打在七念的身体上。

七念身体表面,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些雪片在距离他身体还有半寸距离时,便再也无法前行,然而那些雪片也没有落下,而是像棉絮般粘在他的身体表面。

不过刹那,他的袈裟上便积满了雪,只剩下头脸还有身前结着不动明王印的双手还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雪人。

七念望向夜林深处,看着睫毛上渐生的寒霜,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

他苦修了十五年闭口禅,今夜终于要开口了?

…………就在这时。

夜林深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声音是那般的恬静。

与林间暴躁的蝉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如此恬静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的冷酷。

“你若开口说话,我便在世间造十万哑巴。”

…………听得此言,僧人大怒,圆睁双目,望向夜林深处,灼烧的眼睫上的冰霜蒸腾为水汽,身上的积雪化作温水淌下。

他知道,即便今夜自己破戒开口,也不见得能战胜那人,但那人却一定能在世间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若面对的是书院大先生或二先生,甚至是夫子,僧人都可以不加理会,因为他知道书院行事,必不会如此无耻。

但那人是二十三年蝉。

那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所以他怒,却依然开不了口。

夜林深处那人,在说了这句话之后,也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但七念知道,他还在这里,因为蝉鸣还在继续。

僧人无法说话,自然也无法叹息,只能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散了不动明王印,双掌合什守心,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雪片继续如落蝉一般飞下,覆在僧人的身上,遮住了僧人的五官,把这位悬空寺的传人变成了夜林里的一座雪人。

落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雪,在此时忽然渐渐小了。

林中的蝉鸣声也渐渐弱了,却显得愈发凄切。

寒蝉凄切。

对冬湖晚,骤雪初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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