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注定(2 / 2)
他想知道,被水灌满身体的那一瞬间,她会不会痛,会不会后悔的,唤他,再救救她。
铁盆里的绣花针,五十三根,他一一数清楚了。从她大腿里,一根一根的取出。
他也扎了一下,有点疼。
原来心痛到麻木之后,只有身体的疼,才能告诉自己,他还活着。
或许,被水吞没的那刻,她是舒服的。
他把她葬在了墓园,孩子的旁边,右侧是他的母亲-徐梅。
挺好的,他想。至少现在死得有牌面多了。
以前回她为什么在日升巷救她,嘴里说着什么不想让她连个墓碑都没有,就和孩子一起葬在荒山野林里,狼狈的死去。
其实就是不想让她死而已,他告诉她,无论经历了什么痛苦,得骄傲的活着。
那个黄昏,他跪在墓碑前,讲了一个,他难以启齿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
他吸了口烟,走了,不知道下次看她是什么时候。
灰色的墓碑上,黑白色的大头贴突兀的贴在上面,石块上是一束菊花,太阳落山了,夕阳的黄色,斜打在那片草地里。
那片私家墓园里,还空着两个碑位。
那段时间,他似乎异常的冷静,甚至瞧不出一点悲伤流露的样子,正常的上下班,正常的作息,正常的探望。
他已经和夏语莺离婚了。这时候的他,也才二十七岁,便也有着女人起了心思。
他笑着拒绝了,说是想好好奋斗着事业,不想成家。
半个月后,他突然翻出了那个玻璃瓶子。
他握在手心看了很久,缓缓地将它打开,一条一条的,整齐的放在桌上。
最后一条,他终于拆开了。
-祝哥哥和嫂子幸福快乐。
他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声,说她许的什么愿望。什么幸福快乐,什么事业有成。
什么,长命百岁。
一个月后,他的父亲终于坚持不住走了。他把他葬在了徐梅的旁边,摆上了一朵菊花。他又看了看那张黑白的大头贴。
还剩一个碑位了。
安顿好温父的丧事后,那个下午,他敲开了夏语莺的门。
她有些惊慌失措般,看着他柔笑着出现在她家的门口。
他说不好意思,这个月有点忙,这是我的报答。
他递给她一张密封的邮件包,并嘱咐她十点后再打开,有个惊喜,他朝着她,笑着眨眨眼,满面春色。
她顿时有些羞涩般,开心的意识到,两人或许会有着新的改变,接过了邮件包。
晚上六点。
他像个睡美人般,穿着整齐的躺在床上,一身挺拔的西装,和打理好的发型,像是最美的儿郎。温柔的月光轻轻的,透着帘子,照在这个男人脸上,暖着男人的唇角。
一杯温开水,剩了一圈白水,在月光的散射下,泛着死寂般的暗蓝色。
晚上九点半。
夏语莺躺在床上,手里牢牢的不肯放开手里的东西,她已经从喜悦里回了神。
她想着他笑得似乎更柔和了,她想着他磕着出了血也像无视般任它流着,直到有人提醒了他,她想着他最后的笑容,和那个落寞的背影。
她越想越慌,她有些怕的,后背出了些汗水,不顾他的劝告,扯开了那个邮件包。
落在床上的。
一份财产全部股份转移的合约书。
一张黑字白纸和一张黑白的大头贴。
她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张白纸,一字一字的看着。
--请把我葬在何云的旁边,谢谢你。
她一下哭出声来,瘫在床上,捏着纸不敢相信的流泪,又像疯子般奔出了门。
“温醉清,醉李桃间酒,雪染万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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