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秧子夫君和离后 第57节(2 / 2)
她捅的地方是肩膀,裴行阙动作闲散地脱了外衫,并没脱更多,只把领口向下扯了些,在她眼皮下露出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原本不算太吓人,此刻被豁开得更深更大了些,烛光照耀下,不免叫人有点发麻——也很难不注意到。
梁和滟看了看,皱起眉,半晌:“我捅得这样重?”
当然没有,也不是要害,所以可知她的确没有存着要杀了他的心思,只是一时慌乱害怕,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裴行阙抖着药粉,把动作显得笨拙无力:“看着吓人而已,不太疼。”
他略一顿,慢慢开口:“这一路来,我已经习惯了。”
梁和滟盯着他看半晌,终于还是把手里的书放下:“拿来给我。”
裴行阙微微侧了肩,在那榻上给她留了位置,她站起身,走到他这一边,一条腿撑着地,另一条腿跪在榻上,给他上药。
裴行阙侧过脸,方便她动作,耳畔就是她呼吸声,温热平顺,落在他耳廓,他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肌肉,肩膀上的伤口骤然被牵扯,他可以忍住的,却还是闷哼一声,梁和滟抬起头:“疼?”
“…没事。”
梁和滟瞥他一眼,语气冷淡:“那就忍着。”
话虽如此,裴行阙但总觉得,她动作还是轻了些的——虽然幅度不大,很难察觉。
撒完药粉后就要缠绷带,因为位置在肩上,要固定住,难免要顺着胸口缠一圈,梁和滟试了几次,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把衣服脱了。”
裴行阙很麻利地就脱了衣服,露出上半身。
他原本就不是太干瘪的身形,这半年来历练又多,如今更见劲瘦,肩宽腰细,胸腹线条漂亮,顺着蔓延下去,直到腰带所束缚之处。
剩下的挡住了,看不见。
梁和滟垂眼看了看,脸偏向一边,把绷带抖擞开,先搭过肩膀,然后绕过背,顺着捆缚到另一边,胸前的也是一样,从肩头落下,扯下另一边,勒过他胸口,最后要在胸腰处打结。
她垂着头,专注地打结,门猝不及防被人推开,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殿下——”
下一刻,裴行阙抬手,把她按在怀里,她下巴搭在他才缠上绷带的肩头,手臂下意识展开,抱住他腰,一个紧密相拥的姿势,把他身上缠着的绷带遮挡得严严实实。
而那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副将在进来的下一刻就撞见这画面,最后一个字惊破了音,目瞪口呆地注视一瞬,立刻转身匆忙退出去:“殿下恕罪!”
梁和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行阙轻拍了下肩膀,嗓音极低:“滟滟…抬一抬下巴,你压到我伤口了。”
语气纯良,仿佛他适才真是情急之举,没半点刻意唐突的意思。
第74章
梁和滟站起来, 后退两步,稳稳站在地上,扭头就要走。
副将还在外面等着, 不晓得究竟有什么急事,裴行阙却还不紧不慢地坐在那里, 语气闲淡地叫她:“滟滟——”
梁和滟挑眉, 他到底怎么这么自如地叫自己小名的?
她看过去,裴行阙抬着一侧手臂,露出那个没打完的结, 他神色无辜又可怜, 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我自己大约也可以的, 只是要慢些。”
要慢些, 外头的人就等得更久些, 这误会就更深些。
梁和滟认栽, 走过去, 她靠得近了, 嗅得见他身上清爽寡淡的气息, 手指兀自捏紧那纱布,略一缓, 才继续匆匆忙忙打了个死结在上面。
然后她拿起自己书,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了:“殿下好走,我要睡了。”
这原本该兵荒马乱的一日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收尾, 梁和滟此刻很拿不准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于是干脆不去想,开始思索如何联系上阿娘。
清源大师的路子也许可以走一走, 只是不晓得大师如今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如今外头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也不太清楚, 虽然不至于兵荒马乱,但大约不会是什么好光景,贸然出去只怕不太好——而且她也未必能出去。
耳畔传来合上门的声音,梁和滟侧耳听着那脚步声远去了,立刻站起来,三两步走到门边,干脆利落地闩上了门。
这一桩事情后,她这一夜睡得实在不太安稳,一夜反反复复醒来许多回,等终于彻底醒了的时候,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梁和滟睡得头疼欲裂,挣扎着爬起来,披上衣服,要去自己打水来洗漱,出门的时候见一应洗漱的东西已经摆好放在院落里了,还搭着层布,怕风吹到盆里落灰。
圆脸的小姑娘见她来了,忙不迭过来,嗓音清甜的叫“殿下”。
这个殿下到底指的什么殿下,实在不好说,县主殿下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八成得是所谓“太子妃殿下”,梁和滟心里还没把裴行阙和所谓“太子殿下”挂上钩,提起太子立时想到的还是梁行谨,因此想到就一阵恶寒。她叹口气,慢吞吞开口:“叫我‘娘子’罢,叫殿下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或是叫我名字,也可以。”
小姑娘喏喏答应着,梁和滟还想着昨夜那一茬,抬抬眼问她:“你家殿下呢?太子殿下。”
“殿下去议事了——临走前来看了娘子,但没进屋,只在院子里坐了坐,给娘子打了水,就走了。”
梁和滟问话的时候正掬水洗脸,晨起时候清凉凉新拎出来的井水泼在脸上,很能醒神,这一句话也很叫人精神,她把脸颊埋在湿润的掌心,抿一抿唇,仿佛很随意地发问:“这么早,能有什么事情,走得这样着急?天不是才亮?”
“仿佛是关于周帝的事情,昨夜有太医来报,讲他急病去了,殿下急急赶往,大约是要去处理他丧仪的事情吧。”
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新朝已立,那么从前的帝王无论怎么康健,也总是活不太长久。
然而那样一个曾经对她颐指气使的人忽然在别人嘴里就这么轻飘飘死去了,那个逼得父亲年纪轻轻就生华发的人忽然就消散无影踪了,叫她和母亲多次收入的人忽然就尘归尘、土归土了。一时之间还是有点缥缈,不晓得讲什么,她装作还在洗脸的样子,洗了比平时略长片刻的脸,然后掖手,慢吞吞道:“那确实是大事儿。”
皇帝死了,太子不晓得又怎样呢?识相点讲自己病重,托辞几句,还是干脆大义凛然一点,自尽了事,史书上至少留个不算太狼藉的名声呢?
梁和滟心里忖度着,凭她对梁行谨的了解,只怕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然而凭他和裴行阙的关系,只怕裴行阙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么她呢?
除了事先逃走的梁韶光,其余人的结局差不多也要敲定了,她却在这里悬而未决——她到现在都不觉得裴行阙是真的喜欢自己,毕竟历数他们相处的那一年,她对裴行阙实在说不得太好,最后收场也闹得难看,因为看不出他喜欢自己的理由,所以难免附加上许多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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