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珑杀 第75节(2 / 2)
“清砚人呢?”
“方才璟王就戮时,就同夫人离开回府去了。”
福顺低声在她耳边回禀道。
谢太后暗叹了一口气,这些时日谢殊的改变她是一一看在眼里的,若非为着孟清禾他何至于此,明明留下璟王于傅珵登基而言,更能彰显仁德之名。
“罢了,由他去吧,只要他能稳得住朝纲,压住下面的那些妖魔鬼怪,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是无妨。”
***
谢府内张灯结彩喜气一片,只留下了少许老仆在院中值守,新岁琐事不多,连邸口的门牙都忍不住倦怠地半眯眼打起哈欠。
溅满血污的轩车停在府门口,不小的动静惊醒了盹着的门房,他惊讶的看着孟清禾与谢殊两人一先一后的自上面下来。
细瞅了一番,发现厢缘上并无车夫踪影,门牙又偷瞥了眼谢殊顺手扔下缰绳的动作,难不成大人今儿是亲自驾车回来的?
孟清禾一踏进府门便步履不停的朝南苑走去,自顾着远远的将身后的谢殊甩开,可他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得她心烦意乱。
“你是何时发现我阿弟尚在人世的?”
她被扰的实在没了法子,索性停下脚步对着眼前的男人厉声质问。
一路相默无言,谢殊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问,步子倏尔一顿,脚下云靴险些踩到她身后拖着的裙裾。
两人身上的衣物皆裹着黑泥污血,一时挨得这样近,谢殊向来爱洁成癖,本想先回南苑沐浴焚香再与她好好解释,可照眼下的情形,也只好硬下头皮应下她的疑惑。
“帝棺再如何仓促,也需得停灵三日,请法师诵经超度,傅翊的尸身却在第二日就成了一坛骨灰,其中蹊跷太过惹眼。”
而谢嫣然恰是在第二日匆忙离开的京城,此间巧合,不言而喻。
孟清禾面色稍霁,仍旧冷着一张面孔,谢殊行事向来滴水不漏、面面周全,可那会儿他却将消息瞒得死死的,甚至将自己囚禁在南苑,是怕自己坏了他的大计么?
“你总有你的道理,谢殊,自始至终我从没看透过你,现下也懒得再看了,碍眼!”
一把拂去男人掌心粗粝的桎梏,唇边勾起一抹冷嗤,嘲自个儿费劲心机嫁入谢府,本欲与他远离庙堂、偕隐深山,却莫名的做了他手中的‘刀’而不自知,白白叫傅翊失了江山。
“瑜娘,我……”
谢殊脚步顿在原处再难挪动一步,喉口溢出的苍白话语戛然而止,他确实难以完完全全的真正信任过一个人,无论是父亲谢铮衡还是容景衍,更别提那会儿还站在他对立面的孟清禾了。
他想只要瑜娘乖乖呆在他身边,哪怕生出旁的心思,他亦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他以为她会一直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
可就在方才,孟清禾看他的眼神变了,以往的痴迷灼热变成了一潭死水般的沉寂,无悲无喜的令他心慌!不,不该是这样的……
孟清禾回到南苑月拱门处,就见拢枝半坐在台阶上,单手托腮逗弄着那几只她早几个月前捡回来偷养的狸奴。
小梅与鸭梨都胖了不少,竟也不似原先那般怕人了,定是主子心善,将它们在谢殊的魔掌下照顾的极好!
拢枝远远的闻声抬眸,乍见着孟清禾的身影,立即小步迎了上去。
“主子,您可回来了,谢殊那厮把我和窕枝调回了谢府,幼晴回公主府去了。”
孟清禾神色淡淡应了声,就着拢枝的手虚扶了一把,这才稍稍敛下心神。
“今后我私下吩咐你的事,要瞒着窕枝些,你可省得?”
拢枝眸色一黯,自是知晓窕枝如今在谢殊手下当差,定然是要设防的,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
内间木桶中冒着腾腾热气,烟雾缭绕间,那扇雕花紫玉屏风上头映出一道纤细丰腴的身影。
孟清禾褪下了早已在动乱中破败不堪的血衣冕服,将白皙脂玉的肌肤浸入水中,这才勉强回过神来,感受到了一丝活气儿。
她伸出玉臂拿起近案上锦囊内的半块香木,搁在眼前静静地看了许久。
看来阿弟是真的彻底放下过去了,这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的随着谢嫣然离开兆京。纵使外头兵荒马乱,可无论身在哪一处,即便隐姓埋名藏于市井活在繁杂的烟火气里,都比死气沉沉的皇城好上太多。
珠樱的瓣唇染上些许潮气,愈发晶润剔透,合上卷翘的羽睫,她将自己整个身子置于水中。
耳边无限放大的水声能让她暂时不去想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
谢殊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中衣坐在书案前,墨发垂于身前晕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沛文立在东厢书斋门外,时不时透过半阖的露窗窥视上一两眼,今儿个自家大人很是奇怪,往日月上中天,他都会亲自去南苑走一趟,暗中探望少夫人,现下子时的三下更漏早早的响过了,怎还没有动静?
就在他正疑惑的间隙,书斋的桐门开了一隙,冷密的苏合沉香气传到沛文鼻尖。
“你去挑了风灯来,今晚我在南苑宿下。”
沛文困顿的揉着眉眼,半惺忪间倏尔醒过神来,连忙接过巡夜家丁手底的灯杆递了过去。
长夜漫漫,又逢寒夜寂寥。南苑的灯火未熄,拢枝怀抱小梅坐在玉阶上直叹气,忍不住拿手勾了两下狸奴漆黑的脖颈下颚。
“小梅,谍司回不去,这下我也同你一样无家可归了。”
那只小黑狸奴‘喵喵’的低唤了两声,蜷起身子往她怀里拱了拱。
拢枝担忧的回身,看了眼屋内还未歇下的自家主子,心里又将那谢殊骂上了个百八十遍,搞得他们无家可归的卑鄙小人!
倏尔怀中的黑猫‘呲溜’一下蹦跶到地上,冲向不远处拐角外的一双云靴底下轻蹭着,那姿态无比亲昵,比在自个儿顺毛还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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