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极(2 / 2)
林昌心如死灰,失魂落魄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林满看他这个样儿,扯着他问道:“你娘还在屋里躺着,你做什么去!”
林昌回头喃喃道:“我把莲姑娘的回礼东西收拾出来,给陈嬷嬷送回去。”
“爹,娘,你们那里有多少莲姑娘的针线,也快些儿找出来罢,陈嬷嬷不是说二月初一之前就要。”
林满十分不甘,拎着他的衣服要把他扯回来再说几句。
没想到林昌一发力就挣脱开林满,头也不回的往院子外头去了,留下林满在那里干瞪眼,拿鼻子眼儿出气。
林杏才洗了脸过来这边,就看见她哥哥一甩手,把她爹挥了一个趔趄,哥哥满脸红涨的出了门,看见她站在那儿只微微点了个头,爹爹铁青着脸站在屋内,青筋暴涨,神色骇人。
她心里害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要跑回屋里,偏爹爹又看见了她,只好一步一步往屋里挪。
林满才刚被儿子挥退甚觉失了颜面,又看见女儿一脸惊慌不情不愿的往屋里挪步,更是来气,禁不住朝她喝道:“你磨蹭什么!屋里有人要吃了你?”
林杏本就心里害怕,吃这一吓更是浑身一颤,才洗干净面上的泪痕,又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抖着身子一步步往屋里挪。
她越害怕,林满越躁怒,他正好一腔火气无处发泄,等林杏挪进屋内,他上去就劈头盖脸骂道:“你和你哥一样没个良心!”
“你娘还在屋里躺着,你就现敢跑屋里去躲懒儿?生你养你有什么用!”
林杏满心委屈,边哭边抽噎着嗫喏道:“我才刚是请人帮着拿药给娘熬药去了,并不是躲懒儿……”
林满听了林杏的辩解,越发恼怒,扬起一巴掌狠狠甩在林杏脸上,怒道:“你还敢顶嘴了!”
他这一掌一点儿没控制力道,打得林杏狠狠扑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林昌年幼读书时,为了催逼他上进,林满卫氏两个没少用戒尺打他手板和屁·股。
但林杏是姑娘,又一向听话安静,三四岁七八岁时淘气,也是卫氏出面收拾她,林满一向不沾手。
等林杏大了,越发的不爱说话,也不犯什么事儿,林满卫氏都心喜这个姑娘听话懂事,更不去打她。
这还是林满这辈子头一次打女儿,又是暴怒在心使了十分的力气,打得林杏面上紫胀了半边,头上发晕耳中嗡嗡作响,半日提不起力气起身。
还未开春,屋内就算升了火盆,开了这大半日的门,地上也已冰凉刺骨。
林杏的心却比这地还凉上三分。
从小她就知道爹娘偏疼哥哥,家里有什么好处都是哥哥的,哥哥得了爹娘的九分疼,她却只能得到一分。
哥哥十四岁就中了秀才,爹娘高兴极了,逢人就夸哥哥多好多出息,回到家来又感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哥哥出息,她却平平。
明明她小时候也喜欢读书习字,不是爹娘说女儿家认得字会看账本就好?怎地又说她不出息?
后来哥哥被接到京里来住,家里只剩下她和爹娘,她也没再多得着爹娘的半分疼爱。
哥哥到了京里,往后更是有大出息的,爹娘照旧是有什么好的都给哥哥留着,哥哥要定亲事,爹娘就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淘澄出来,全给哥哥拿去定亲。
又过了半年,哥哥中了举人,爹娘终于等到这一日,收下许多东西,哥哥不许,家里大闹一场,哥哥又把他们都带到京里林府来住。
她到了这儿,听这里的人说起府上姑娘们的教养,再看陈嬷嬷明二嫂子的行为举止,才知道原来世上女儿还有另一种活法。
千金小姐和男子一样三四岁就开蒙,林府连丫头们都有许多读书识得字的,办起事儿来比她厉害许多。
她肚子里那点儿东西,连这里的丫头都不如。
她还是想读书,想长见识,想和这里的姑娘们一样,娘却十分不喜欢未来嫂子莲姑娘读书太多,她不敢说,只好仍旧闷在屋里做针线。
而哥哥就可以在前头跟着先生日日读书。
到了今日,爹娘瞒着哥哥退亲,家里又闹了一场,哥哥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管,把爹甩开爹也没办法。
她哭都不敢大声哭,去求陈嬷嬷,还让人去给娘抓药熬药,并没偷闲着,怎么反而是她挨了打!
凭什么!人家的姑娘被捧在手心里受千娇万宠,被退了婚就千方百计的找补回来。
她也是做姑娘的,就书也读不得字也写不得,话不能多说步不能多迈,活着让爹娘出气撒性子!
林杏扎挣了半日起不来身,泪水在地上滴成一片。
林满打了一掌出去,心里气出了好些,畅快不少,看林杏趴在地上起不来,口里还说她道:“你装什么装!什么时候这么金贵了?打你一下你还拿上乔了!”
等他嘴里骂骂咧咧说了半日还不见林杏起来,他低头一看,才看见地上一滩血,林杏在地上躺着,半边脸紫胀不堪,嘴角犹有血迹。
林满这才慌了神,往前行了两步又退回来,往屋里喊卫氏道:“你起得来不?快点儿出来!看看杏儿这是怎么了!”
卫氏满心的烦躁愤恨,外间吵吵嚷嚷,她也没去细听,只顾着在那儿后悔。
听见林满这声喊,她不想起来,想起林满才刚的神色,却又不敢不起,忍着头晕下床出门,看见林杏躺在地上,慌忙奔过去道:“杏儿!杏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杏靠在卫氏怀里,睁着眼睛看向房顶,一句话都没说。
林满不自在道:“才刚杏儿顶嘴,我就打她一下,没收住手打重了些儿。”
“要说爹娘说话,不管对不对,你听着就得了,顶什么嘴?俗话说,老的没理还占三分,何况我还是你亲爹呢。”
卫氏虽心疼林杏,听了林满这话想起林昌来,也附和道:“你爹说得对,杏儿,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和爹娘顶嘴啊,你还想和你哥那个没良心的种子学?”
林杏心里一阵刺痛,眼神空洞的看向卫氏,缓缓点了个头。
看他们一家子不吵闹了,外头林府婆子才进来从卫氏手里扶过林杏,把她抱起来道:“哎呀,姑娘这脸伤得太重,人都没精神了,得赶紧治治,不然怕留下什么症候。”
“满老爷,卫太太,那我们再去给请个太医回来?”
林满总觉着林府婆子是在说他,面上挂不住,冷哼一声道:“请什么太医?不就打了一下,又能怎地!”
进来的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抱着林杏出去了。
卫氏今日受得刺激太大,好容易醒了,下了床这么久,早就又是一阵眼花,也顾不上林杏了,忙强撑着回床上躺着歇歇。
杏儿从小儿就听话懂事,今儿就是打她一下,一看林府的样儿就会给诊治,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那两个婆子把林杏抱回屋里,一个婆子叹道:“要不咱们去回给陈嬷嬷罢,总得请位太医回来,不然怎么个法儿呢?”
另一个婆子也点头称是,便忙着叫小丫头打水,又让林杏的丫头拿身干净衣服。
林杏躺在床上,心中十分迷茫。
连林府的婆子丫头都可怜她,爹娘怎么就能放她在那儿,连个大夫都不给请?
陈嬷嬷从林满卫氏院子里出来,顺道儿就去看了一回白霜,告诉她今日的事儿,深叹真是一家子糊涂人。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林满院子里的婆子就报上来林杏的事儿,问陈嬷嬷要不要给杏姑娘请个太医。
还没等陈嬷嬷说话,白霜先细细问了前因后果,听完吩咐道:“去请个好太医来给她好好看看罢,再回去悄悄儿的和她说,过两日我去看她,让她别怕。”
看婆子走了,陈嬷嬷问白霜道:“你是看杏姑娘可怜,想帮她一帮?”
“这升米恩斗米仇,咱们就是帮她,也注意着些儿,有个限度罢。没看老爷夫人帮扶出仇来的白眼狼就立在那儿?”
白霜笑道:“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要帮杏儿,一来是觉着她确实有些可怜,好歹也是我们家二爷的同族妹妹,放着不管不是事儿。”
“二来么……嬷嬷,你觉着经过这事,杏儿也不是傻子,就不会对她爹娘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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