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2 / 2)
他捡着能答的答了:自然都有,但也不是都能成为完美的替身,各有各的际遇吧,你父皇那位随他上了战场,再没能回来,萧祉?这也是我当年对他起疑最大的因由之一。
他的相貌与先皇并不肖似,只是儿多似母,所以我们起先并没有想太多,到了九岁暗卫入府时,头一年还十分的相得,到了第二年,那孩子却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意再给他配上一个,他却以种种理由推拒,让人不得不生出怀疑之心。
所以那么多年,你总是疼宠着他,冷眼对着我,一直都是在做戏给人看?萧祈有些明知故问,却又有些不吐不快。
不然呢?我就算有了怀疑可又没有真凭实据,能拿他怎样?别说你那痴情父皇信不信,就算他信了,我族如此势微,没有把握的时候岂能打草惊蛇?
萧衍一脸莫名的反问完,又对他一直的语无重点有些生气,搞不懂这人是真的没想到,抑或是在逃避着什么,冷脸说道:说了这么多,你尽关心些细枝末节作甚?怎的不问我遗诏都写了什么内容?
还能有什么内容?无非皇位传承罢了。
萧祈心中泛起浓浓的苦涩,被人这样一说,他立刻也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回避,可稍微往里深想一下,那真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啊,他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还有突然涌出的那些心疼与愧疚。
心疼的是父皇,他是那样爱慕着一个女子,那样疼爱着一个孩子,到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候又该是多么的难过与愤怒。
愧疚的是自己,他几度险些死于江家二公之手,却始终因着养母与兄长的情面,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甚至只想做个匡扶皇室的贤王,却原来,别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鸠占鹊巢的一家人,于他,更是有着杀父之仇的生死大敌。
杀父之仇?往日只是替小归感同身受过几回,万万没想到有一日居然会轮到他的头上,心头的苦渐渐转化成熊熊的火,他忍不住站起身,双拳抵于桌面,低低嘶吼了一句: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你若是早几年知晓了真相,有把握能守得住秘密么?你应该庆幸什么都不知道,这证明大家把你护得有多严实。
萧衍说完叹了口气,声音低落了些:就算到了如今,我也是不想说的,朝中势力收束得并不容易,与裴家的联盟也一直没能最终敲定。
我萧族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兵权不够大,拳头不够硬,总不能送走一匹财狼又迎进一只猛虎,所以,若不是这次你身旁那位悍然出手惹了怀疑,我势必要隐瞒到底,待到万事俱备才会对你挑明的。
难道我就不是萧家之人了么?或者,你仍然把我看成个纨绔,守不得秘密又只会误事?这些年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让我一直视他长兄如父,现在却才来说根本是死敌,让我情何以堪啊?
萧衍却没有时间跟他讨论心情问题,直言道:不论你心怀着何种态度,接受或者不接受,现实终会让你走上这一步,你是我萧家之人,流着开国大帝的嫡系血脉,最好尽早习惯未来的身份,你以为纪行倾全力传授书经典籍,兵法韬略,只是为了让你做个贤王?
无为,大任将至,你需尽快做好准备,方不负你父皇的临终之愿。
说完这话,又于袖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桌面上一放,起身离开了。
阮纪行上前将册子转到了萧祈身前,恭敬说道:这应该是宗正大人的诚意,王爷您哎,属下先行告退,您有任何疑惑或吩咐,随时再召我就是。
顷刻间,密室内只剩下了两人。
这一场夜谈,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萧祈却觉得换了个人间,他一直认为对他不错的养母与兄长是害死父亲的仇人,一直以为瞧他不起的族长却暗里保护了他多年,而眼下,他被人寄以厚望,家仇国恨统统担在了肩上,再然后呢?推翻了那个人的统治,大定国要由谁来执掌?
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他却一直不敢细想,手指在那本册子边沿敲击着,始终提不起打开的勇气。
楚归旁听了这样一件惊天的秘闻,还暂时有些回不过神,可对萧祈的关心毕竟大过了一切,看他此刻痛苦又烦躁的模样有些不忍,牵起一只手掌紧握着,小声问道:没事吧?要我陪着你,还是你独自呆上一会儿?
有人陪着固然很好,可萧祈又不想楚归看见他的懦弱,双手回握了一下答道:嗯,那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待人痛快起了身,他又在后方叮嘱一句:袍子裹紧些,病才刚好,仔细着别又受了风。
楚归回头笑笑应了,只见一盏烛火孤零零的亮着,映照在萧祈俊朗的轮廓上忽明忽暗,似乎有什么气势,突然幽深了起来。
转瞬又对自己的感官开了个嘲讽,管他多么幽深,就算是彻底黑化了又如何?奉陪到底就是。
出了书房,他也没急着回转子归殿,回廊里几个晃荡,便循着踪迹到了一处灌木旁,也不管人能不能听到,直直开了口:无名,你的隐匿术还是那么烂,以为躲在灌木丛里便真的能化为草木了?呼吸和心跳都没能彻底收敛,假的,可永远也当不得真呢。
说完了,袍子裹紧些,悠哉哉的转身而去。
片刻后,灌木丛浮现出个黑影来,无名有些哭笑不得盯着那位的离去的方向,听着像是在指教他的术法,实际上,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
自那日起,萧祈忙碌了许多,阮纪行的汇报也由三日变了每日来报,宫中再没传召安王府舞姬班子入内表演,他便借着机会把这些莺莺燕燕统统送了出府,将花魁重楼的独宠传闻彻底落到了实处。
楚归虽然也时常在密室里听报,可对一些朝中人事变化,政局时局的实在一窍不通,只是从两人日渐焦灼的神情能推断出,萧祈现下的情况有些不妙,偶尔出府走上一走,也能敏感的察觉出周遭多了好些陌生面孔,像是各路的暗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几乎要由暗转明,直接行监控之实了。
他心中升起了少有的懊恼感觉,一来,除了杀人,他似乎压根帮不上忙,二来,当时刺杀的行动失败,居然叫对方误打误撞的觉察到了萧祈,害他原本可以隐在暗中稳步发展的状况,突然就被遏制了,可要就此爆发吧,却又成算不够,一时落在了两难的境地。
这一晚,来做简报的人多了一位,个头不高,一脸斯斯文文的长相,楚归没有见过,一边翻看着话本一边支着耳朵听他们谈论了好一阵,才知道是继任了车马大总管的林塬。
这位斯文人此时一脸的愤懑,太仆一脉由文转武不过俩月而已,万丰宝任职最多也就十天,账上隐匿下的银钱已超六十万金,骏马一千多匹,车三百余架,嚣张之处简直匪夷所思,若是依着大定律法,这人再死上三回都有余了。
萧祈问道:那这批东西呢?都去了太尉府?
林塬:不尽然,银钱倒是尽都入了太尉的私库,车马则分散到了青州各部,这其中有万丰宝从裴将军配给里扣下的五百匹,这两日,原州负责辎重的一个小副官正在部里闹腾呢。
他倒是胆子不小,裴传昊的东西都能克扣。萧祈随口调侃一句,垂目沉思中。
林塬:另有一事有些蹊跷,两月内短掉了三百余架马车,匠作处的用铁量却不减反增,前几天无意中撞见一车队出城,看护卫的相貌,粗犷彪悍类似北原风格,车辙痕迹极深,可见负重之大,我疑心
疑心有人在走私铁器?萧祈接口说道。
北原等游牧为主的国家,国境内多是草原与戈壁滩夹杂的地形,矿物不丰,冶炼技术也十分落后,精致的铁器铜器一向最受各部落的青睐,但凡带着这些器皿远远走上一趟,所得之利能暴涨十倍百倍有余。
可若是在国家明令禁止对其出口铁器的情况下,由军需匠作处私扣物料以牟利,这份罪名,就不仅仅是走私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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